他身後的方立功，以及一眾三五八團的軍官，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一口。
他們看不清十幾裡外的具體戰況。
但他們能看到！
他們能看到兩道墨綠色的影子，在日軍那原本嚴整的包圍圈裡，橫衝直撞！
他們能聽到！
他們能聽到那如同遠古巨獸咆哮般的炮聲，每一次炸響，都讓腳下的大地為之顫抖！
他們更能看到！
看到日軍的陣地上，一團又一團衝天而起的火球！
看到那些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日本兵，此刻如同被踩了窩的螞蟻，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那不是戰術性撤退。
那是徹底的、毫無秩序的潰敗！
楚雲飛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握著望遠鏡的手，指節根根發白，青筋暴起。
他看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一輛日軍的九五式輕型坦克，在其中一頭鋼鐵巨獸麵前，像一個不知死活的孩童，試圖用小石子挑戰一頭狂奔的犀牛。
結果，隻是一炮。
那輛輕型坦克的炮塔，被整個掀飛到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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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的手，猛地一抖。
“啪嗒！”
那副他視若珍寶的蔡司望遠鏡，從他手中滑落，摔在堅硬的岩石上，鏡片碎裂。
他卻渾然不覺。
他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像一條瀕死的魚。
許久，他才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乾澀的音節。
“這……這是何等的力量……”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同樣滿臉呆滯的方立功，眼神裡是一種混雜著狂熱、敬畏與恐懼的複雜光芒。
“立功兄……你看到了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夢囈般的顫音。
“國軍……危矣……”
他搖了搖頭，隨即又像是想通了什麼，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不！”
“是日寇……亡矣！”
……
戰鬥結束得很快。
當最後一名逃竄的日軍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後，整個平安縣城內外，重新歸於寂靜。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硝煙味，以及一種鋼鐵燒紅後特有的焦糊味。
李雲龍撫摸著“龍式”突擊車上冰冷的裝甲，上麵布滿了無數個白色的彈痕，卻沒有一道像樣的傷口。
他臉上的狂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
他的腳下，屍橫遍野。
絕大部分，是日軍的。
但也有……自己人的。
一具具穿著灰色軍裝的遺體，被戰士們沉默地抬走，擺放在城牆根下。
守城的那個營，幾乎被打殘了。
“團長！”
一名幸存的戰士，哭著跑了過來。
“栓子排長……栓子排長他……他沒了……”
李雲龍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
栓子，那個才十九歲，臉上稚氣未脫，卻敢抱著機槍跟鬼子對射的排長。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沙啞。
“鬼子……鬼子推上來一門反坦克炮，對著咱們的‘鐵王八’……栓子排長抱著炸藥包就衝上去了……”
戰士泣不成聲。
“他說……不能讓小鬼子傷了咱們的寶貝疙瘩……”
李雲龍閉上了眼睛。
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底一片血紅。
他轉過身，走到同樣沉默的趙剛和林浩麵前。
他看著趙剛，這個一路走來的老搭檔，第一次用一種近乎於請求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老趙。”
“這樣的‘鐵王八’……”
他重重地拍了拍身邊的鋼鐵巨獸，發出“邦”的一聲悶響。
“老子要一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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