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偽裝。
兩支“幽靈刀鋒”的小隊,如兩把淬毒的匕首,無聲地切開了廢墟的黑暗。
錢虎帶著突擊組的八個老兵,貓著腰,像一群在黑夜裡捕食的狼,動作乾淨利落,每個人的落腳點都找得極準,除了裝備偶爾被風帶起的細碎摩擦聲,再無半點動靜。他們正快速穿插向林溪給出的坐標點。
而另一邊,李默所在的滲透組,氣氛則說不出的詭異。
“默爺,你看,前麵那棟塌了一半的洋樓,看見沒?德義大藥房!”
老刀佝僂著背走在最前麵,腳步輕快得不像話,他壓低了嗓門,那口標誌性的川音在死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鬼子在樓頂上架了機槍,不過槍口朝東,防著大路呢。咱們從這邊走,他就是個睜眼瞎!”
他回過頭,衝著李默擠出一個自以為憨厚的笑容,一口大黃牙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猴子和其他兩個兵緊張地握著槍,手心裡全是黏膩的冷汗。
他們搞不清楚狀況,隻知道跟著默爺,就是要去鬼子心窩子裡捅刀子。
隻有李默,一聲不吭。
他甚至沒朝老刀指的方向看上一眼。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那支嶄新的德製8倍瞄準鏡裡。
鏡中,老刀後頸上的一顆黑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披著川軍老兵皮的魔鬼,正興致勃勃地,將他們引向一個他精心布置好的屠宰場。
而自己,正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
大腦深處,因為【子彈時間】過度使用而留下的刺痛感,一陣陣傳來。
但這股疼痛,反而讓李默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默爺,再往前頭那個大坑,是飛機炸的,裡頭積滿了水,黑燈瞎火的,千萬彆掉下去了,底下全是碎玻璃和生鏽的鋼筋,紮進去神仙都救不回來!”老刀還在喋喋不休地表現著,仿佛他不是向導,而是這支隊伍的保姆。
李默看著瞄準鏡裡那張不斷開合的嘴,沒有言語。
他知道,老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加深他的“可靠”人設,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意外”做鋪墊。
“默爺,咱們快到了!”
穿過一片齊腰高的瓦礫堆,老刀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壓抑不住的激動。
“看到沒?就那堵牆!阪田研究室的南牆!那地方我熟得很,牆角下有個排汙口,又臟又臭,鬼子做夢都想不到,咱們能從耗子洞裡鑽進去!”
“嗯。”
李默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
同時,他的手指在喉麥的開關上輕輕一撥。
“錢虎。”
“默爺,我在!”錢虎壓得極低的聲音傳來,背景裡隻有嗚咽的風聲。
“坐標修正。c4區,三層紅磚樓,看到沒?”
“看到了!很顯眼!”
“放棄原計劃。以紅磚樓為中心,建立環形防禦陣地。你們的任務,從伏擊改成接應。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一槍。”
通訊那頭沉默了一秒。
“……這……”錢虎顯然沒搞懂。
“執行命令。”李默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直接掐斷了錢虎的疑問。
“是!”錢虎咬著牙,打出手勢,突擊組立刻改變方向,如幽靈般融入了紅磚樓的陰影裡。
李默的動作極快,老刀和他手下的幾個川軍兵根本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猴子倒是看到了,但他以為李默隻是在檢查設備,湊過來小聲抱怨:“默爺,不是吧?真要再鑽一次下水道啊?那味兒……上頭!”
李默看了他一眼,隻說了三個字。
“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
上次鑽,是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