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沉悶到讓心臟都為之停擺的巨響,自倉庫西側牆體猛然炸開。
整棟六層高的建築劇烈一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天花板上的灰塵與碎屑,如一場肮臟的雪,簌簌而下。
剛衝到二樓的李默,腳下猛地一趔,扶住欄杆才穩住身形。
他望向西邊。
一個巨大、猙獰的不規則破口,赫然出現在厚重的牆壁上。
破口邊緣,扭曲的鋼筋燒得通紅,殘餘的火藥還在燃燒,濃烈的硝煙混合著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隨著冰冷的夜風瘋狂倒灌。
牆,塌了。
“鬼子——鬼子進來了!!”
一聲變了調的嘶吼,帶著哭腔與絕望,刺破了短暫的死寂。
這聲音像一塊巨石,砸入本就混亂的人群,恐慌瞬間如瘟疫般蔓延。
“堵住!給老子堵上去!”
一名連長雙眼赤紅,揮舞著駁殼槍,帶著十幾名士兵拖拽著麻袋與桌椅,瘋了似的衝向那個還在冒著黑煙的缺口。
晚了。
“呀啊啊啊——!”
野獸般的嚎叫聲中,十幾個端著三八大蓋的日本兵,如開閘的濁流,從破口處洶湧而入!
他們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臉上是因興奮而扭曲的笑容。
領頭的一名日軍曹長,甚至懶得開槍,挺著雪亮的刺刀,借著衝勢,狠狠捅進了一名年輕士兵的胸膛!
噗嗤!
刺刀沒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得讓人牙酸。
那名士兵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生命的光芒迅速從他眼中黯淡下去。
“小六子!”
連長目眥欲裂,抬手一槍,子彈精準地撕開了那名曹長的眉心,紅白之物炸開一團。
但更多的日本兵,已然衝入。
“噠噠噠噠噠!”
“砰!砰砰!”
狹窄的倉庫內部,瞬間淪為血肉磨坊。
槍聲、喊殺聲、骨骼碎裂聲、臨死的慘叫聲,混雜成一曲地獄的交響。
空間太小了,雙方幾乎是臉貼著臉在搏命。
步槍在這裡顯得笨拙無比,反倒是刺刀與工兵鏟,成了最高效的屠戮工具。
一名弟兄剛打空彈匣,就被衝上來的日軍用槍托砸碎了半邊臉骨。
可他也在倒下的瞬間,死死抱住了敵人的腿,旁邊的戰友紅著眼,一鏟劈下,將那日本兵的頭顱連同鋼盔,一同劈開。
這就是戰爭。
沒有片刻的喘息,隻有最原始、最野蠻的,你死我活。
李默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俯瞰著樓下這片人間煉獄。
他手中的毛瑟c96手槍,槍身冰冷,與他此刻的眼神如出一轍。
他沒有立刻衝下去。
他在用一種超越人類的方式“閱讀”戰場。
【槍械通曉】的能力下,樓下那片混亂的戰局,在他腦中被迅速解構。
擁擠的人群不再是單純的血肉,而是一個個移動的威脅數據。
——入侵之敵,三十二。
——高威脅目標:歪把子機槍組,兩處,正在試圖構築火力點。
——次級威脅目標:擲彈筒兵,三名,尋找射擊角度。
——其餘為步兵,已與我方五十餘名弟兄絞殺在一起,陣型散亂,傷亡激增。
結論:必須在三秒內,敲掉敵方機槍火力點。
否則,我方第一道防線將徹底崩潰。
李默抬起了手臂。
【子彈時間】,開啟。
嗡。
世界並未變慢,而是他的思維,加速到了一個非人的領域。
樓下飛濺的血珠,弟兄眼中絕望的淚光,敵人臉上猙獰的狂笑……一切都化作靜止的畫麵,唯有他的殺意,在流淌。
他所有的情感都被這極致的專注所抽離,隻剩下冰冷的計算。
手臂,穩如磐石。
砰!
第一槍。
子彈劃出一道無形的死亡之線,精準地穿過數十人纏鬥的縫隙,從一名機槍副射手的太陽穴鑽入。
他抱著彈藥箱,臉上的獰笑成了永恒。
砰!
第二槍,幾乎與第一槍的餘音重疊。
另一名機槍手正要把歪把子架上貨架,一顆子彈便從他的後心貫入,撕裂了他的心臟。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綻開的血花,頹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