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槍響。
它在咆哮的機槍聲中，竟是那樣的清晰，甚至帶著一絲孤傲。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一槍強行擰了過去，死死釘在漆黑的河麵上。
錢虎的瞳孔在望遠鏡後驟然縮緊。
他看到了。
那顆子彈，沒有射向女孩。
也沒有射向她周圍任何一塊能提供浮力的木板。
它以一個人類大腦無法理解的軌跡，狠狠紮進女孩身後不遠處的水裡！
“偏了？”
這個念頭在錢虎腦中炸開的瞬間，奇跡發生了。
子彈入水的刹那，一股凝實的衝擊波在水中轟然爆發！
那股無形的力量，像一隻巨手，狠狠撞在女孩身邊漂浮的那塊木板上！
猛地一推！
木板受力，貼著水麵滑行，不偏不倚，正好撞進了已經快要力竭的女孩懷裡！
女孩的身體幾乎是出於求生本能，一把死死抱住了這塊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整個過程，發生在一次心跳之間。
樓頂，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
這是什麼？
這是槍法？
打水？
用水的壓力去推木板救人？
這超出了他們對戰爭、對槍械、甚至對生死的所有認知。
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操作！
“神仙……默爺是神仙……”一個年輕士兵嘴唇哆嗦著，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李默沒有理會身後的震撼。
【槍械通曉】賦予他的，是對物理規則近乎本能的掌控。
剛才那一槍，是他開啟【子彈時間】後，在思維殿堂裡經過上萬次模擬演算，才抓住的唯一一條生路。
角度偏一分，子彈跳彈，女孩當場斃命。
時機晚一秒，女孩沉入河底，神仙難救。
“還愣著乾什麼！扔繩子！”
李默的爆吼，如同一道炸雷，劈醒了所有失神的士兵。
“哦哦哦！來了！”
猴子如夢方醒，抱著一捆粗麻繩就衝到樓頂邊緣。
幾個士兵七手八腳地幫忙，將捆著鐵塊的繩頭，用儘全身力氣扔向河心。
繩索在空中劃出求生的弧線，精準地落在女孩身旁。
女孩抓著木板，榨乾最後一點力氣遊過去，死死攥住了繩子。
“拉——！”
樓頂上，十幾名士兵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青筋畢露，合力將女孩從冰冷的河水中，一點點拖向岸邊。
對岸的日軍似乎也被這神跡般的一槍震懾，火力竟出現了詭異的停滯。
幾分鐘後。
濕透的女孩被拖進了倉庫底層的破口。
她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臉色慘白，嘴唇發紫。
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她被拖進來的瞬間，就掙紮著要站起來，將懷裡那個同樣濕透，卻被她用生命死死護住的油布包，顫抖著，遞向迎上來的謝晉元。
“長官……國旗……”
“我……我把國旗送來了……”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卻讓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都狠狠一抽。
國旗！
謝晉元的手，在抖。
他慎重地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裹，一層層解開濕漉漉的油布。
當那麵嶄新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昏暗的燈光下展現在眾人麵前時。
整個倉庫，連傷員的呻吟都消失了。
絕對的寂靜。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那些剛從血肉磨坊裡爬出來，滿身硝煙與腥臭的漢子們，死死盯著這麵鮮豔的旗幟。
他們的眼神裡，有震驚，有酸楚，有狂喜。
最後，這一切情緒，都彙聚成一種滾燙的，足以燒毀一切絕望的東西。
這不是一塊布。
這是他們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