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汙水灌滿了胸腔,冰冷、粘稠,刺入骨髓。
下水道裡是純粹的黑暗,連一絲光都沒有。
腳下是沒過膝蓋的淤泥,混雜著腐爛的垃圾和人類的排泄物,每一步都踩得黏膩又惡心。
錢虎死死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當場吐出來。
他寧願在槍林彈雨裡衝鋒一個來回,也不想在這活地獄裡多待一秒。
“默爺……這路對嗎?”他壓低聲音,生怕驚動了頭頂世界的什麼東西,“我怎麼感覺……咱們一直在繞圈子?”
“閉嘴,跟緊。”
李默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沒有一絲波瀾,冷靜得可怕。
他腦中清晰浮現出一張地圖——那是在阪本健司指揮部作戰室裡,他隻瞥了一眼就烙印進腦海的溧陽縣城地下排汙係統圖。
每一個岔路,每一個拐角,每一個維修井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槍械通曉】或許不能讓他當地下向導,但他穿越前作為頂尖電競選手的空間記憶能力,足以讓他成為最優秀的人肉gps。
令人窒息的跋涉持續了近一個小時,感覺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就在錢虎的忍耐到達極限時,李默的腳步停了下來。
“到了。”
前方,鐵梯的縫隙裡,透出了一絲微弱的星光。
李默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爬了上去,用刺刀撬開一條縫,確認安全後,才緩緩推開了沉重的井蓋。
清冷的空氣湧入,帶著泥土的芬芳。
外麵是寂靜的田野,遠處是溧陽縣城模糊的輪廓。
他們出來了。
五個人從井裡鑽出,如同五具從泥沼裡掙紮出的活屍,一癱在地上,便再也不想動彈,瘋了似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活……活過來了……”一個老兵仰麵躺在草地上,望著滿天星鬥,聲音都在顫抖。
錢虎趴在一旁吐了半天,直到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他撐起身,看著同樣滿身汙穢,卻已經站起來警戒四周的李默,眼神裡隻剩下純粹的敬畏。
這個年輕人,腦子裡到底裝著什麼?
他總能在所有人都認定是絕路的地方,硬生生鑿出一條誰也想不到的生路。
“彆歇了。”
“鬼子發現指揮部被滲透,全城很快會戒嚴,這裡不安全。”
五道狼狽的身影,拖著疲憊的身體,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次日,天光大亮。
茅山外圍,王家村。
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樹下,十幾具村民的屍體被隨意堆砌著,男女老少,死狀淒慘。
黑壓壓的蒼蠅嗡嗡盤旋,整個村莊被燒成一片焦黑的白地。
殘垣斷壁間,仍有餘煙嫋嫋升起。
一支日軍小隊正執行著最後的“清剿”。
一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日軍士兵,獰笑著一腳踹開地窖的木板,用生硬的中文嘶吼:“出來!統統的,死啦死啦的!”
地窖裡,十幾個幸存的村民擠作一團,抖如篩糠。
“太君,饒命啊!我們都是良民……”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連滾帶爬地出來,跪在地上,把頭磕得砰砰響。
那士兵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他舉起三八大蓋,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老者的額頭。
他想欣賞老人腦漿迸裂的瞬間。
但,他沒能如願。
砰!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槍響,從村外遙遠的密林中傳來。
子彈精準無誤地從那名日軍士兵的眉心鑽入,從後腦爆出一團血霧。
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身體僵硬地向後倒下。
地窖裡的村民和村裡的其他日軍,全都石化了。
“敵襲!隱蔽!”
日軍小隊長下意識地拔出指揮刀,驚恐地四處張望。
砰!
回應他的,是第二聲槍響。
他的腦袋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西瓜,猛然炸開,紅白之物濺了身後士兵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