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裡最後一口肉餅的餘香,還沒來得及完全消散,就被甘夫人那句“同乘一車”驚得灰飛煙滅。
那四個字輕飄飄的,像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話,落在我耳朵裡,卻不亞於平地驚雷。我感覺自己的頭皮“嗡”的一聲,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給狠狠砸了一下,整個人都懵了。
同……同乘一車?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輛馬車。那是一輛相當寬敞的青帷油壁車,外麵看起來樸實,但從那打磨得光滑如鏡的車輪和隱隱露出的車廂內飾來看,絕對是低調的奢華。可再怎麼寬敞,它終究也隻是一個封閉的、有限的空間。
而這個空間裡,即將塞進的,是一個我,和三個女人。
一個是我從山洞裡撿來的、非說我是真龍天子的甄姬。
另外兩個,是疑似劉備老婆的甘、糜兩位夫人。
我,一個來自現代的、隻想躺平的鹹魚,此刻唯一的“特長”,就是對這些“鳳格”美女有著該死的、致命的吸引力。
把我們四個關在一個狹小的車廂裡,這和把一塊鮮肉扔進關著三頭母老虎的籠子裡有什麼區彆?
不,這比那個更可怕。因為籠子外的飼養員,是那個雙臂過膝的劉皇叔,和他那兩個一個能打一百個的結拜兄弟。
這哪裡是馬車,這分明是一座移動的審判庭,一間通往地獄的懺悔室。
我的大腦在瘋狂地運轉,試圖找出一個完美的、能讓我體麵脫身的借口。比如我身染惡疾,恐會過人;又或者我體味過重,怕熏著了兩位貴人……
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甄姬已經用行動替我斬斷了所有退路。
她臉上帶著理所當然的欣喜,對著甘夫人盈盈一福,聲音清脆地應道:“多謝夫人體恤,那我們就叨擾了。”
說完,她甚至還回過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眼神裡全是“雲公子你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鼓勵。
我……我謝謝你啊!
我就像一個被綁上了斷頭台的囚犯,眼睜睜地看著行刑的鍘刀,在劊子手那熱情的“幫助”下,緩緩升起。我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在護衛們的簇擁下,我邁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磨磨蹭蹭地走向那輛在我眼中與刑具無異的馬車。
甘夫人和糜夫人先行登車,她們的動作優雅而從容,裙擺拂過車轅,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香風。隨後,甄姬也提著她那破爛的裙角,輕巧地一躍而上,還回過頭,對著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拉我一把。
我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連忙擺手,自己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動作笨拙得像一隻狗熊。
車廂內的空間,比我想象中要大,但當四個人坐進來後,依舊不可避免地顯得有些擁擠。地上鋪著厚厚的、繡著繁複雲紋的錦墊,踩上去綿軟無聲。車壁上掛著小巧的熏香球,絲絲縷縷的青煙從中飄出,散發著一種清雅而安神的味道。
可我半點也安不下神來。
我縮在最靠車門的一個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與車壁融為一體。我的左邊,是正襟危坐的甄姬,她緊挨著我,似乎想用自己的體溫給我一點支持。而我的對麵,則並排坐著甘、糜兩位夫人。
於是,一個無比尷尬且致命的陣型形成了。
我,一個男人,被三位絕色女子,以一個品字形,牢牢地包圍在了中間。
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三道不同的目光,如同三張無形的網,從三個方向,將我籠罩得嚴嚴實實。
對麵的甘夫人,目光是最溫柔的。那是一種長輩看晚輩的慈愛與憐惜,像冬日裡的暖陽,雖然不灼人,卻讓人無所遁形。她似乎還在為我剛才的狼吞虎咽而感到心疼。
糜夫人的目光,則像一把鋒利而精巧的手術刀。她沒有一直盯著我看,隻是偶爾抬起眼簾,淡淡地掃過一眼,卻仿佛能輕易地剖開我所有的偽裝,看穿我內心的緊張與慌亂。她的眼神裡,帶著一種冷靜的審視與探究。
而我身旁的甄姬,她的目光最為直接,也最為熾熱。她就那麼側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那雙美麗的眸子裡,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依戀和一種讓我脊背發涼的狂熱。仿佛我不是一個坐在馬車裡的倒黴蛋,而是一尊坐在神龕裡的神隻。
這三道目光,就像三座大山,壓得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更要命的,是嗅覺上的折磨。
車廂本就狹小,三種不同的香氣,在這裡交織、融合,形成了一種馥鬱到讓人頭暈目眩的奇特味道。
甘夫人身上,是一種淡雅的蘭花香,溫婉而內斂,正如她本人。糜夫人身上,則是一種更顯沉靜的檀木與麝香混合的味道,高貴而疏離。而甄姬,或許是因為一路奔波,身上沒有什麼名貴的熏香,隻有一股少女特有的、乾淨的皂角清香,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青草與泥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