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天平傾斜，我的性命，便輕如鴻毛。
甄姬的話，反而讓我更加警惕。正因為劉備不好親自動手，所以才需要一個“意外”。比如，兩個被軟禁的嫌犯，畏罪自殺。或者，暴病而亡。
這樣一來，既除掉了我這個麻煩，又保全了他仁德愛才的名聲。
而甘、糜兩位夫人，會不會隻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她們或許是真心想救我，但送來的，卻是劉備親手準備的毒藥。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人心，太複雜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剛學會遊泳的人，卻被一腳踹進了波瀾詭譎的深海，四周全是看不見的暗流和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被撕成碎片。
“雲公子，”甄姬見我臉色變幻不定，她忽然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我那隻捏著藥丸的手，她的手心冰涼，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沒有彆的路了。”
我猛地一震，看向她。
她的眼中依舊含著淚，卻多了一抹我從未見過的決絕。
“留在這裡，是等死。”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城破了，我們是死。城守住了，我們……也未必能活。關將軍的眼神，妾身也看到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信她們一次。”
她看著我的眼睛，聲音輕柔，卻字字誅心：“雲公子，您不是說過嗎？您這體質，總會招來麻煩。或許……這一次，它也招來了生機呢？兩位夫人，就是我們的生機。”
我沉默了。
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
我最大的金手指，不就是這該死的“神木體質”嗎？它能吸引美女，也能吸引麻煩。現在，它吸引來了一個死局，那它會不會也吸引來一個破局之法？
甘、糜兩位夫人，就是這個“法”？
這個邏輯聽起來很玄學，很唯心，可是在這個連天降甘霖都能發生的世界裡，我除了信這個，還能信什麼？
我低頭，看著掌心那顆藥丸。
它不再是一顆簡單的藥丸了。它是一場豪賭。
賭注，是兩條命。
賭的，是甘、糜兩位夫人的人性，是劉備的底線，也是我自己那虛無縹緲的“神木”氣運。
“好。”
我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反而落了地。恐懼依舊在，但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卻消失了。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就選一條看起來最刺激的死法。
我將那顆藥丸遞到甄姬麵前，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藥是真的，我們吃下去之後，會有一段時間，像死人一樣。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怕，好嗎？”
甄姬重重地點了點頭，她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那顆小小的藥丸，緊緊地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全世界。
就在這時。
“吱呀——”
一聲輕響，客房的門，毫無征兆地，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我和甄姬的身體，瞬間僵住，像兩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像。我下意識地將甄姬護在身後，目光死死地盯向門口。
門外，沒有衛士冰冷的甲胄，也沒有丫鬟畏縮的身影。
一個高大的、穿著紅色勁裝的身影，就那麼毫無顧忌地站在那裡，她扛著一杆巨大的方天畫戟，月光為她鍍上了一層銀邊。
那張揚的高馬尾，那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眼神，不是呂玲綺，又是誰？
她看著屋裡劍拔弩張的我，又看了看被我護在身後的甄姬，以及甄姬那緊緊攥著、來不及藏起來的拳頭，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玩味的、充滿戲謔的笑容。
“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她用畫戟的末端，輕輕敲了敲門框，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屋內的死寂。
“看樣子，我好像打擾到你們……吃宵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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