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不知道。
薑雲隻知道,這封信的份量,在這一刻,又重了千百倍。
這不再是試探,也不是拉攏。
這更像是一份……遺書。
一個縱橫江東,睥睨天下的霸主,在預感到自己生命即將走向終點時,寫下的一份,托付未來的遺書。
而收信人,是薑雲。
一個他素未謀麵,隻存在於“天機”中的,所謂的“神木之主”。
薑雲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胸腔裡那顆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薑雲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接下來信裡的內容,將會徹底顛覆薑雲的認知,將薑雲這條隻想躺平的鹹魚,徹底拖入命運的狂濤駭浪之中。
薑雲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於自虐的決絕,看向了竹簡的最後一部分。
【雲弟既為神木,身負天命,當有悲天憫人之心。策不求雲弟能助薑雲孫氏問鼎中原,隻求一事:他日江東有難,望雲弟能看在同為氣運之人的份上,出手相助,保薑雲江東基業,護薑雲家人周全。】
【策,感激不儘。】
【為表誠意,亦為結兩家之好,永固盟約。吾願將胞妹孫尚香,許配於雲弟為妻。尚香雖為女子,卻有丈夫之誌,英武不凡,亦是鳳格之身。神木配鳳凰,當為天作之合。】
【此事,吾已與尚香言明。】
【望弟,三思。】
信,到這裡就結束了。
沒有落款,也沒有日期。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了薑雲的心上。
托孤。
聯姻。
短短一卷竹簡,孫策竟然把江東的未來,和他親妹妹的終身幸福,全都打包塞給了薑雲。
薑雲拿著那卷已經不能稱之為“信”的竹簡,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薑雲的腦子裡,像是有幾百隻鴨子在同時嘶吼,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粥。
答應?
答應就意味著,薑雲將和江東孫氏,這個未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強大勢力,徹底綁定。從此以後,江東的興衰榮辱,都將與薑雲息息相關。孫權的猜忌,周瑜的算計,江東內部錯綜複雜的派係鬥爭……這些原本與薑雲無關的巨大漩渦,都會將薑雲席卷進去。
這和薑雲最初隻想找個地方躺平,安安穩穩活到死的鹹魚夢想,簡直是背道而馳!
可拒絕?
薑雲怎麼拒絕?
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托孤之請?拒絕一個當世霸主用整個江東的未來和自己妹妹的幸福作為籌碼的請求?
先不說薑雲有沒有這個魄力。
就算薑雲拒絕了,孫策會怎麼想?孫權會怎麼想?
一個身懷“神木”體質,卻對江東見死不救的人,在他們眼中,會是什麼?
是朋友?還是敵人?
一個手握核彈發射按鈕,卻不肯跟他們站在一起的人,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脅。
到那時,迎接薑雲的,恐怕就不是什麼“聯姻”的橄??,而是江東水師無窮無儘的追殺了。
這是一個陽謀。
一個薑雲根本無法拒絕的陽謀。
孫策用他自己的生命和整個江東的未來,給薑雲畫了一個巨大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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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要麼自己走進去。
要麼,被他推下去。
薑雲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隻覺得渾身發冷,手腳都有些發軟。
這該死的“神木”體質,根本不是什麼金手指,這他媽就是一個催命符!
薑雲的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個始終背對著薑雲的身影上。
孫尚香。
那個白日裡還英姿颯爽,拔劍怒斥袁瑤的江東郡主。
那個剛剛還因為一句調侃而臉紅心跳,窘迫不安的少女。
此刻,她就這麼安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美麗的、卻又無比孤單的雕像。
月光灑在她的肩上,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她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是兄長用來換取江東未來的籌碼。
她知道自己像一件禮物一樣,被送到了薑雲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麵前。
她知道,隻要薑雲點頭,她的一生,就將與薑雲綁定在一起。
【此事,吾已與尚香言明。】
孫策信中的這句話,像針一樣,又紮了薑雲一下。
薑雲忽然明白了她今晚所有的反常。
那不是試探,不是偽裝,更不是什麼小女兒的扭捏。
那是驕傲被碾碎後的不知所措。
是一個天之驕女,在不得不向命運低頭時,所做的,最後一點,也是最無力的掙紮。
薑雲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那股被算計的憤怒和對未來的恐慌,不知為何,竟被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有憐憫,有同情,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仿佛,是薑雲偷走了她的人生。
就在這時,薑雲忽然注意到,她那一直緊緊攥著的拳頭,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
而她的臉,不知何時,已經轉了過來。
她沒有看薑雲,而是微微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腳尖前三寸的地麵上,長長的睫毛,在皎潔的月光下,投下了一片濃密的陰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可薑雲還是看見了。
薑雲看見,她那白皙如玉的臉頰,從耳根到脖頸,已經紅得像一塊上好的胭脂,像天邊最絢爛的晚霞。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用“憤怒”或者“羞窘”來解釋的,徹徹底底的,屬於少女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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