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木炭,在油布上畫得更快了。
“沉船減速之後,我們就要開始真正的修補。但我們不是直接補缺口,而是要在大堤的兩側,打下這個。”
木炭在豁口兩側的河床上,畫下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圓點,這些圓點,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指向上遊的v字形。
“這是……木樁?”一名老木匠湊上前,不確定地問。
“對,是巨大的木樁。”薑雲加重了語氣,“我們要用我們能找到最粗、最結實的木料,削尖一頭,然後組織人手,用巨錘將它們狠狠地打進河床的淤泥裡!要深,要穩!”
他又在那些代表木樁的圓點之間,畫上了無數橫七豎八的線條,將它們連接成一個整體。
“這又是什麼?”張飛看得眼花繚亂。
“這叫‘連鎖’。”薑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單根的木樁,再結實,也可能被水流衝垮。但如果我們用鐵索,或者最粗的麻繩,將這些木樁在水下橫向、斜向地連接起來,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結構,那它就不是一排柱子,而是一麵牆!一堵長在河床裡的、堅不可摧的木牆!”
“三角結構……”關羽口中喃喃地念著這個陌生的詞彙,眼中異彩連連。他雖不懂其中的精妙算學,但憑著多年領兵布陣的經驗,他瞬間就理解了這個陣型的可怕之處。三角之陣,穩固堅實,攻守兼備,沒想到竟能用在治水之上!
“我們用這個v字形的連鎖木樁陣,將整個缺口區域都‘框’起來。”薑雲的木炭在油布上揮灑,一個宏大而精妙的工程藍圖,逐漸呈現在所有人麵前,“這個v字的尖端,正對著上遊的水流。水流越是衝擊它,兩邊的木樁就會因為連鎖結構而繃得越緊,整個結構也就越穩固!我們不是在對抗水流,而是在利用水流的力量,來加固我們自己的防禦!”
此言一出,滿場皆寂。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劉備、關羽、張飛在內,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靈蓋,腦子裡一片轟鳴。
利用水流的力量,來加固防禦?
這個想法,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在他們的觀念裡,水火無情,乃是天威,凡人隻能躲避、抵擋,何曾想過,竟然可以“利用”它?
這已經不是計謀,這是神跡!
那群工匠,更是看得如癡如醉,有些人甚至忍不住跪坐下來,用手撫摸著油布上的那些線條,仿佛在朝聖一件絕世的藝術品。
“天……天人……這簡直是天人之思啊……”
“老朽治水一生,聞所未聞,聞所未聞!”
薑雲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他扔掉手中的木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當這個框架搭建完成,我們就有了最穩固的屏障。到時候,再組織人手,向這個框架裡,瘋狂地填充沙袋、石塊、泥土。有多少,填多少!直到把整個缺口,連同這片區域,徹底填實!”
他抬起頭,環視眾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劉備身上。
“沉船減流,木樁為骨,沙石為肉。三步並行,環環相扣。主公,這,便是我堵住缺口的辦法。”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是山呼海嘯般的議論聲。但這一次,不再是恐慌和絕望,而是激動和狂喜。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神仙!薑彆駕真是神仙下凡啊!”
“快!都彆愣著了!去找木頭!去找石頭!”
人群沸騰了,剛剛還想著逃命的民夫,此刻卻一個個雙眼放光,不用監工催促,便自發地行動起來,整個工地,瞬間恢複了百倍的活力。
劉備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快步走到薑雲麵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嘴唇哆嗦著,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兒地重重點頭,眼眶裡,再次泛起了淚光。
“翼德佩服!”張飛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那張黑臉上,早已沒了怒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羞愧、尷尬和由衷敬佩的複雜神情。他對著薑雲,深深地一抱拳,聲音洪亮如鐘:“俺是個粗人,剛才衝撞了先生!俺給你賠罪!先生這法子,比俺那用人填的蠢法子,強了一萬倍!接下來要怎麼辦,先生你儘管吩咐,俺老張要是再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看著眼前這番景象,薑雲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至少,人心穩住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凝神思索的關羽,卻撫著長髯,提出了一個最關鍵,也最致命的問題。
“先生此計,精妙絕倫,關某拜服。”他那雙丹鳳眼,銳利如刀,直視著薑雲,“隻是,關某有一事不明。”
“關將軍請講。”
“無論是沉船的位置,還是水下木樁的連接,都要求分毫不差。可那白馬渡水流湍急,渾濁不堪,深不見底。這水下的活計,該由誰來完成?誰又有這般通天的水性,能在萬馬奔騰般的激流之中,潛入水底,精確地指揮、並親手完成這最關鍵的一環?”
關羽的聲音,如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場中剛剛燃起的火熱氣氛。
是啊,圖紙畫得再好,計劃說得再妙,終究要有人去執行。
而這計劃中最危險、最核心的一步,在水下執行的部分,聽起來,根本就不是凡人所能完成的任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薑雲身上,等待著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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