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養心殿。
張楓跪在冰涼的金磚地麵上,已經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龍椅上的皇帝仍在批閱奏章,仿佛完全忘記了跪在下方的人。
這是下馬威。張楓心知肚明。
他悄悄調整了下姿勢,借機觀察這座象征著大夏最高權力的殿堂。殿內熏香嫋嫋,兩側侍立的太監如同泥塑木雕,唯有皇帝翻閱奏章的沙沙聲不時響起。
又過了半炷香時間,皇帝終於放下朱筆,緩緩抬頭。
“張愛卿平身。”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
“謝陛下。”張楓起身,垂首而立。
皇帝年約四旬,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鷹。他打量著張楓,淡淡道:“聽聞愛卿前些日子墜馬重傷,如今看來,恢複得不錯。”
“托陛下洪福,臣已無大礙。”
“無大礙就好。”皇帝語氣轉冷,“北疆軍報,想必愛卿已經聽說了?”
“臣略有耳聞。”
皇帝猛地一拍禦案,聲音陡然提高:“劉擎叛國!十萬突厥鐵騎連破三城!張愛卿,這劉擎可是你父親一手提拔的舊部!”
殿內氣氛瞬間凝固。
張楓不慌不忙,再次跪地:“陛下明鑒。劉擎確是先父舊部,但先父去世已三年有餘,這三年來,臣守孝在家,從不過問軍務,與北疆將領更無往來。劉擎叛國,臣亦感震驚痛心!”
“好一個從無往來!”皇帝冷笑,拿起一份奏折摔在地上,“這是彈劾你的奏章,上麵白紙黑字寫著,你上月還秘密接見北疆來的使者!”
張楓心中一震,麵上卻不動聲色:“臣懇請陛下明示,奏章中可曾寫明使者姓名、接見時間地點?若有實證,臣甘願領罪!”
皇帝眯起眼睛:“你這是在質疑朕?”
“臣不敢。”張楓抬頭,目光坦然,“隻是臣近日連遭意外,先是墜馬重傷,後又當街遇刺。如今北疆生變,立即有人彈劾臣通敵,這一連串巧合,不得不讓臣心生疑慮。”
“哦?”皇帝挑眉,“你遇刺了?”
“是。今日午時,臣在秋水亭遭十餘名死士襲擊,幸得護衛拚死保護,才僥幸脫險。”張楓從袖中取出一塊布帛,“這是從刺客身上找到的標記,請陛下過目。”
太監將布帛呈上,皇帝隻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張楓緊緊盯著皇帝的表情。那瞬間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皇帝認識這個標記!
“此事朕會派人詳查。”皇帝將布帛放在一旁,語氣緩和了些,“起來說話吧。”
“謝陛下。”
皇帝沉吟片刻,道:“北疆局勢危急,朝中有人提議派兵增援。張愛卿,你身為將門之後,對此有何看法?”
這是在試探他是否還想染指軍權。張楓心中明了,恭敬答道:“軍國大事,自有陛下聖心獨斷。臣年少識淺,不敢妄議。唯願陛下早日平定北疆,還百姓安寧。”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皇帝意料。他仔細打量著張楓,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年輕的國公。
“你倒是比你父親懂得分寸。”皇帝意味深長地說。
張楓垂首:“先父一生忠君愛國,臣雖不才,亦不敢忘張家祖訓。”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皇帝用手指輕輕敲著禦案,似乎在權衡什麼。
“張愛卿,”皇帝終於開口,“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朕有意為你賜婚,你看如何?”
張楓心中警鈴大作。皇帝賜婚,表麵上是恩寵,實則是要在身邊安插眼線。
“臣惶恐。”張楓恭敬道,“臣守孝期剛滿,且北疆戰事緊急,此時談婚論嫁恐有不妥。再者...”
“再者什麼?”
“臣與戶部侍郎林大人之女自幼相識,兩情相悅,已私下約定終身。”張楓索性挑明。與其讓皇帝隨便指婚,不如自己先定下人選。
皇帝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好你個張楓!原來早已心有所屬!既然如此,待北疆戰事平息,朕親自為你賜婚!”
“謝陛下隆恩!”張楓連忙謝恩,心中卻不敢放鬆。皇帝答應得太爽快了,這反而讓他不安。
果然,皇帝話鋒一轉:“不過,北疆戰事吃緊,國庫空虛。朕聽聞鎮國公府近年來入不敷出,恐怕大婚的聘禮都成問題吧?”
圖窮匕見!張楓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慚愧之色:“陛下明察。臣年少無知,不擅理家,致使家業凋零,實在愧對先祖。”
“既如此,”皇帝慢條斯理地道,“朕倒有個提議。你交還部分封地和特權,朕從內帑撥銀五萬兩,助你重整家業,如何?”
終於露出真實目的了!要以五萬兩銀子,換取鎮國公府世代積累的封地和特權!
張楓腦中急轉。直接拒絕必然觸怒皇帝,但若答應,鎮國公府將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