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明被鐵鏈鎖著押出軍器監的那日,監內的青磚道上落著層薄雪,咯吱的腳步聲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不過半日,這消息就從甲字庫傳到了最偏遠的鍛鐵坊,原本還敢對張楓的命令陽奉陰違的官吏匠官,一夜之間都斂了氣焰——連吳啟明的親信都敢動,誰也不願成第二個“趙德明”。第二日清晨,張楓要的曆年軍械檔案就整整齊齊堆滿了值房,連十年前的殘冊都補全了抄本;去作坊巡視時,掌作的匠官早早候在門口,連“趕工期”的借口都沒了蹤影。
可張楓知道,這隻是表麵的順從。要真正根除軍器監的積弊,必須從根基上動刀。他連夜在案前鋪開宣紙,蘸著濃墨畫下三樣東西:一尺長的木尺,刻著均勻的刻度;一個青銅圓規,針尖鋒利;還有一個方鬥,四壁嚴絲合縫——這便是他革新的第一步,推行“標準化”。
“沒有統一的度量,再好的手藝也造不出合用的軍械。”張楓指著圖紙,對新組建的標準核查小組成員說道。他太清楚眼下的弊病了:老匠人憑手感打鐵,同是神臂弩的扳機,張鐵匠做的寬三分,李鐵匠做的窄兩分,到了組裝時,得用銼刀磨上半個時辰才能對上;更彆提物料核算,各坊用的鬥有大有小,五百斤鐵分到最後,總有作坊喊“不夠用”,查來查去都是一筆糊塗賬。
三日後,軍器監的告示欄前圍滿了人。紅底黑字的告示上寫得明明白白:“即日起,全監禁用舊尺舊鬥,統一使用新製標準量具;凡私藏舊器、度量失準者,工匠罰月錢三月,官吏降職查辦!”
人群裡頓時炸開了鍋。年過六旬的老匠王福海,手裡攥著自己用了四十年的木尺,尺身上的刻度都被摩挲得發亮,他氣得吹胡子瞪眼:“老夫做了一輩子弩箭,閉著眼睛都能把箭杆削得分毫不差,要這新尺子何用?這不是埋汰人嗎!”旁邊幾個老匠人也跟著附和,有的說新鬥“裝不滿”,有的嫌新圓規“太死板”,連幾個年輕工匠都低著頭,不敢出聲——他們雖覺得或許可行,卻不敢違逆老師傅的意思。
這話很快傳到了張楓耳中。他沒動怒,隻是讓人把王福海請到了弩坊。此時的弩坊裡,十幾個工匠正圍著一張案幾,案上擺著新製的標準尺和十根剛做好的弩箭杆。張楓拿起一根,用標準尺量了量,對王福海說:“王老丈,您看這根箭杆,按您的法子做的,夠不夠標準?”
王福海接過箭杆,又摸出自己的舊尺量了量,梗著脖子道:“一尺三寸五,分毫不差!”
張楓卻沒接話,轉而讓工匠把這十根箭杆依次裝進弩機的箭槽裡。前兩根還順利,到第三根時,箭杆卻卡在了槽口,怎麼推都推不進去;第四根更糟,裝進去後晃得厲害,一拉弓弦就掉了出來。王福海的臉漸漸紅了,他湊過去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十根箭杆看著差不多,實際粗細差了近一分——他自己做的那根剛好,可彆人做的,要麼粗了,要麼細了。
“王老丈,”張楓的聲音溫和了些,“不是您的手藝不好,是沒有標準,再好的手藝也難統一。您想想,邊軍將士拿到這樣的箭,戰場上當緊時,箭杆卡殼了怎麼辦?”
王福海攥著舊尺的手鬆了鬆,沒再說話。
自那以後,張楓每天都帶著標準核查小組的人,逐個作坊巡查。遇到抵觸的老匠人,他不罰不罵,隻讓工匠用新舊量具各做一件零件,再當場組裝——事實擺在眼前,沒人再敢說“憑手感就行”。對那些願意學新標準的年輕匠師,張楓還親自指導,教他們如何用標準尺量尺寸,用圓規劃弧線。沒幾日,各坊的量具就全換成了新的,連最固執的王福海,也開始用新尺乾活,嘴裡還念叨著:“這新尺子,倒也省心。”
解決了度量問題,張楓立刻推進第二步革新——流水線生產。他把目標選在了製式神臂弩上:一來這是北疆急需的武器,監裡每月要趕製兩百張,可老法子下,一個工匠從頭到尾做一張弩,得花十天半個月,還常出殘次品;二來神臂弩的零件多,拆分起來容易,最適合試水流水線。
他先讓人把神臂弩拆成了扳機、弩臂、弓弦、箭槽等十二個零件,再把各坊的工匠按手藝分工:手藝精細的專門做扳機,力氣大的負責鍛造弩臂,擅長編織的就做弓弦。每個工匠隻做一個零件,做完後交給核查小組檢驗,合格了再送到組裝坊,由專門的工匠拚裝。
剛開始時,工匠們還不習慣——做了一輩子完整弩機的老匠人,突然隻讓做扳機,心裡總覺得“不完整”。可沒幾天,效果就顯出來了:以前一個工匠十天做一張弩,現在分工後,一個扳機工匠一天能做五個扳機,一個弩臂工匠一天能做三個弩臂,算下來,整個作坊一天就能出十張完整的神臂弩,效率翻了近十倍!更重要的是,因為零件都是按標準做的,組裝起來又快又好,殘次品率也降了大半。
消息傳到吳啟明耳中時,他正坐在書房裡翻賬冊。聽到“效率翻十倍”,他手裡的筆頓了頓,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知道,張楓這一步,算是真正站穩了腳跟,軍器監的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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