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監議事堂的門扉合攏時,那聲沉悶的吱呀,像是為張楓的新職路敲下了第一記警鐘。首議不歡而散的餘波裡,空氣都裹著若有似無的敵意——以吳啟明為首的保守派官員與匠官們,麵上依舊是拱手作揖的禮節,袍角下的心思卻早已擰成了繩,一場無聲的抵製悄然鋪開。
張楓上任後的第一道令,是查閱近五年的軍械製造檔案。可送來的值房的木匣裡,要麼是蟲蛀黴變的殘冊,關鍵的工匠名錄、物料損耗頁被撕得隻剩毛邊;要麼就是監丞遞來的一紙公文,說“涉及軍秘,需經工部、兵部層層審批”,字裡行間滿是拖延的借口。他想去各作坊巡視,掌作的匠官總能找出理由:“正趕製邊軍的弩箭,怕驚擾了工匠,誤了工期”;好不容易托人傳信,想找幾個老工匠聊聊鍛造的實情,到了約定的時辰,卻隻等來空蕩蕩的偏院——後來才從雜役口中隱約得知,所有工匠都被吳啟明召去“訓話”,誰敢私見新協理,就“革去月錢,逐出監門”。
短短三日,張楓像是被罩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值房裡的燭火夜夜亮到三更,他麵前攤著的賬冊卻沒一本能看的,連喝口熱茶都得自己動手——原本該伺候的雜役,不知何時也“告了病假”。
“國公爺!這幫人太過分了!”周大牛攥著拳頭,在值房裡轉了三圈,粗啞的嗓音壓得極低,“明擺著是欺負您剛上任,拿他們沒辦法!要不咱直接去陛下麵前參他們一本?”
張楓卻沒動怒,他指尖捏著一本泛黃的《軍械核銷簿》,目光落在“甲字庫”那一頁,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比誰都清楚,皇帝派他來軍器監,是要解決軍械質量差、損耗大的積弊,不是來和這群人勾心鬥角的。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得找個突破口,用雷霆手段敲碎這潭死水。
“周大牛。”張楓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末將在!”周大牛立刻站直了身子。
“帶上我的國公令牌,去京營調一隊禁衛來,要你信得過的弟兄,半個時辰後在軍器監正門集合。”
“是!”周大牛眼睛一亮,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張楓又叫住他,“再把主事趙德明請來,就說我有賬目要問他。”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趙德明就慢悠悠地晃進了值房。他穿著一身繡著鷺鷥的從七品官服,手裡把玩著一塊玉扳指,臉上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連拱手都隻抬了抬胳膊:“張大人喚下官來,是有什麼吩咐?”他心裡早有盤算,張楓不過是個空有爵位的“空降官”,沒摸清軍器監的門道,頂多問問無關緊要的瑣事,根本掀不起風浪。
可他剛站穩,張楓就“啪”地一聲合上了賬冊,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直直刺向趙德明:“趙主事,本官問你,甲字庫三年前那批報廢的三千張強弓,賬冊上寫著‘弓臂開裂,不堪使用’,可對應的核銷文書在哪?為何我翻遍了存檔,隻找到一張模糊的副本,連核銷人的印章都看不清?”
趙德明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扳指,嘴上卻還硬著:“大人說笑了,那都是三年前的舊賬,許是存檔時不慎弄模糊了……”
“那去年呢?”張楓沒給他辯解的機會,指尖點在另一頁賬冊上,聲音冷得像冰,“去年臘月,工部撥付給弩坊五百斤精鐵,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可弩坊的入庫記錄卻隻有四百二十斤——剩下的八十斤精鐵,去哪了?”
這話一出,趙德明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張楓看似在翻“閒書”,實則是在查賬!那批強弓哪是什麼“弓臂開裂”,分明是他和吳啟明等人合夥,把好弓拆了零件,賣給了邊地的馬商;至於那八十斤精鐵,更是被他偷偷運出監外,賣給了私人鐵匠鋪,換了銀子去賭場揮霍——這些事做得極為隱秘,連賬冊都是他親手改的,張楓怎麼會知道?
“這……這個……”趙德明的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年……年代久遠,賬目繁雜,容下官……容下官回去仔細查查,再給大人回話……”
“不必查了!”張楓猛地一拍桌案,紫檀木的案幾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他霍然起身,身形挺拔如鬆,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來人!”
“哐當”一聲,值房的門被推開,八個身著黑色甲胄的禁衛魚貫而入,手按腰間的佩刀,目光如炬地盯著趙德明。
“軍器監主事趙德明,玩忽職守,賬目混亂,涉嫌貪汙軍資!”張楓的聲音響徹整個值房,“給本官拿下!即刻革去官職,戴上鐐銬,移交刑部論處!”
“張楓!你……你敢!”趙德明又驚又怒,掙紮著想要後退,卻被兩個禁衛牢牢架住了胳膊。他急得滿臉通紅,嘶吼道:“我乃吳大人的門生!你動我,就是與吳大人為敵!軍器監上下……”
“你乃什麼?”張楓上前一步,眼神冷得能凍住人,“便是你背後的吳啟明親自來,今日也保不住你!拖下去!”
禁衛們毫不客氣,拿出鐐銬“哢嚓”一聲鎖在趙德明的手腕上。趙德明瞬間沒了底氣,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嘴裡還在斷斷續續地叫罵,卻被禁衛拖著,像拖死狗一樣拉出了值房,腳步聲和求饒聲漸漸遠去。
消息像長了翅膀,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軍器監。作坊裡的工匠停下了手裡的活,官員們聚在廊下竊竊私語,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誰都知道趙德明是吳啟明的“錢袋子”,也是他安插在主事位置上的耳目,平日裡在監裡橫行霸道,連監丞都要讓他三分。可張楓剛上任三天,就敢直接把趙德明拿下,還要移交刑部?
這哪裡是查賬,分明是向整個保守派宣戰!議事堂裡,吳啟明捏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茶水滴在官服上都沒察覺;甲字庫的掌庫官躲在庫房裡,急得直搓手,生怕下一個被查的就是自己;連那些原本消極怠工的雜役,也悄悄溜回了值房,把炭盆燒得旺旺的,還端來了剛沏好的熱茶。
值房裡,張楓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本《軍械核銷簿》,指尖在“弓臂開裂”四個字上輕輕劃過。他知道,拿下趙德明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軍器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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