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院之內,殺機如繃緊的弓弦。趙謹言率眾步步緊逼,黑影幢幢,幾乎堵死了所有去路。裴九霄攥緊那枚腰帶扣碎片,牙關緊咬,深知肩上重任。
沈聿持刀立於庭中,身形如孤鬆般挺拔,麵對重重圍困,臉上不見半分懼色,反而露出一絲冰冷的譏誚:“趙尚書,殺人滅口,栽贓嫁禍,你就隻會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嗎?”
趙謹言眼中綠芒跳躍,嘶聲笑道:“沈聿,死到臨頭,還要嘴硬!拿下他!死活不論!”
黑影如潮水般湧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
天際猛地炸響一聲驚雷!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昏暗的暮色,將整個彆院照得亮如白晝,也映出那些殺手們瞬間驚愕的臉。
緊接著,瓢潑大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雨點密集如擂鼓,砸在瓦片上、地麵上,濺起迷蒙的水汽,幾乎瞬間就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衫,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打斷了即將爆發的廝殺!
幾乎同時,一名渾身濕透、像是從城裡疾奔而來的緹騎竟是沈聿早已安排在外圍接應的暗哨)不顧一切地衝破雨幕,踉蹌跪倒在沈聿麵前,聲音帶著極度驚惶:
“指揮使!京城…京城出大事了!一夜之間,城南永寧坊、城東福壽坊,接連三戶人家被滅門!死狀…死狀極其詭異!”
“說清楚!”沈聿心頭猛地一緊,厲聲喝問,雨水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那緹騎喘著粗氣,聲音在雷雨聲中斷斷續續:“都是…都是些小吏或富戶,並無關聯…但每家每戶的門框上,都被…被用長釘釘著血書!寫著…寫著惡毒的詛咒!像是…像是邪教獻祭!”
血書詛咒?沈聿眉頭緊鎖。
“更邪門的是!”緹騎臉上血色儘失,聲音發顫,“兄弟們原本想揭下血書帶回衙門,可…可這暴雨一下,那血書上的字跡…竟然…竟然在雨水衝刷下變了形!化成了…化成了一種從沒見過的紅色符咒!”
字跡化符?!
沈聿與一旁的裴九霄同時變色!這是什麼邪術?!
“那符文…可有何規律?指向何處?”沈聿急問。
“有!有!”緹騎連忙點頭,“三處滅門案,三家血書化出的符文都不一樣,但…但拚湊起來,隱隱指向同一個方向——城西!亂葬崗那邊!”
城西亂葬崗?!那正是之前發現無頭蠱女屍的枯井所在之地!
這一切絕非孤立!滅門、血書、化符、指向亂葬崗…這是一個更大的、更殘忍的儀式的一部分!
幕後之人是在用活人鮮血和怨氣,繪製某種龐大的邪陣?!而陣眼,很可能就在那亂葬崗之下!
“還有…還有!”那緹騎似乎想起了更可怕的事情,牙齒都在打顫,“留守的兄弟冒雨在亂葬崗附近探查…聽到…聽到那口枯井裡…有哭聲!女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在打雷的間隙裡…特彆清楚…可那井明明早就被封了!”
井底哭聲?!
裴九霄猛地看向沈聿,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悸。那口井底不僅有過蠱蟲,如今竟又傳出哭聲?是那無頭女屍的冤魂?還是…又有什麼新的邪物被孕育了出來?
暴雨,哭聲,血符,亂葬崗…這一切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
趙謹言聽著這邊的對話,眼中的綠芒瘋狂閃爍,竟露出一種混合著恐懼與狂熱的扭曲表情,喃喃道:“…時候到了…‘她’要醒了…必須…必須完成…”
他突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不再理會沈聿,對著手下瘋狂嘶吼:“撤!立刻去亂葬崗!快!絕不能誤了時辰!”
那些殺手死士雖然不明所以,但令行禁止,立刻如潮水般退去,護著狀若癲狂的趙謹言,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彆院瞬間空蕩下來,隻剩下嘩啦啦的雨聲和驚魂未定的陳家仆役。
沈聿站在原地,雨水澆透全身,他卻渾然不覺,腦海中飛速整合著所有信息。
連環滅門製造怨氣,血書化符指引方向,井底哭聲喚醒邪物…這一切,都與那龍脈煞氣、替身邪術緊密相連。幕後之人的最終儀式,恐怕就要在這暴雨之夜,於城西亂葬崗完成!
其目標,恐怕不僅僅是弑君,而是要借此極陰之時、極煞之地,完成某種徹底竊取或汙染龍脈的驚天邪法!
“九霄,”沈聿的聲音在雨聲中異常冷靜,“計劃變更。你立刻帶此地所有人,包括陳家人的屍體,返回北鎮撫司,將一切稟明陛下,請旨調動京營,封鎖城西,但絕不可輕易踏入亂葬崗範圍!”
“那您呢?”
沈聿望向城西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看到了那怨氣衝天的亂葬崗。
“我去亂葬崗。”他緩緩道,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必須阻止他們。”
無論那井底的是什麼,無論對方進行的是何種儀式,他都必須去。
這不僅是為了查案,更是為了阻止一場可能傾覆天下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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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已身形一動,如一道離弦之箭,射入了鋪天蓋地的暴雨之中,直撲那哭聲傳來之地。
裴九霄看著他決絕消失的背影,狠狠一跺腳,咬牙喝道:“所有人,跟我走!”
暴雨愈疾,雷聲隆隆,仿佛蒼天都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正邪對決而震怒。
沈聿的身影在雨夜中疾馳,每一步都踏在泥濘和未知的危險之上。
亂葬崗,已成為風暴最終的中心。
城西亂葬崗。
這裡本是前朝處決人犯、埋葬無主屍骨的荒蕪之地,野墳累累,枯骨曝露,老鴰啼鳴,平日裡便是京師百姓繞道而行的凶煞場所。今夜,在瓢潑暴雨和滾滾驚雷的籠罩下,更顯得鬼氣森森,如同通往陰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