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低喚,聲音浸透了夜的醇厚。
我垂眸,掩去眼底所有冰冷算計,就著他的手,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酒液辛辣,滾過喉嚨,灼燒一路墜入胃腹。
成了。酒裡無毒。我緊繃的心弦微微一鬆。
下一刻,他卻忽然輕笑出聲,抬手,微涼的指尖撫上我的臉頰,動作愛憐無比,眼神卻驟然變了。那層溫潤的偽裝像冰片一樣剝落,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幽暗與一絲……玩味的殘酷。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夫人的演技,真是精妙。”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冰針,“步步為營,引人入勝。”
我身體驟然一僵,血液似乎瞬間冷凝。
他不等我反應,俯身靠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溫熱的呼吸帶著酒意噴灑在我唇上,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隻是不知,夫人費儘心機改寫那個被我刺穿的未來時……”
“可曾想過,那預知未來的血色曼陀羅……”
他頓住,欣賞著我臉上無法抑製碎裂開的驚駭,嘴角彎起一個殘忍而愉悅的弧度。
“本就是我為你種的。”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婚房內灼熱的空氣仿佛驟然凍結。紅燭的暖光投在他臉上,勾勒出分明俊朗的輪廓,卻再也映不出一絲一毫我曾熟悉的溫潤,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幽寒和一種近乎殘忍的玩味。
我心臟猛地一縮,那被利刃貫穿的幻痛再次襲來,幾乎讓我窒息。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一片冰涼。
他……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從我觸碰花瓣看到未來,到我步步為營的接近,所有的恐懼、算計、偽裝,在他眼中,恐怕不過是一場早已料到、且興致盎然觀賞至今的拙劣表演。
“為我……種的?”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幾乎不像是自己的。大腦瘋狂運轉,卻隻攪起一片驚濤駭浪後的混沌。血雨,火海,曼陀羅……這一切,竟都是他的手筆?
“不然呢?”蕭澈輕笑,指尖依舊流連在我臉頰,那觸碰冰冷如毒蛇的信子,“你以為那般巧合,一場血雨偏偏澆滅你要葬身的大火?又那般巧合,偏偏在你麵前長出能窺見未來的花?夫人,世上哪有那麼多機緣。”
他俯身,靠得更近,濃鬱的沉香混合著合巹酒的辛辣氣息將我徹底籠罩,語氣卻輕柔得像情人間的低語:“那場火,本就是我放的。那場雨,亦是我求來的。那片曼陀羅花海,更是我精心為你培育的蠱。”
“為……為什麼?”我艱難地吐出疑問,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攫住了我,我仿佛一個提線木偶,自以為掙脫了命運,卻發現自己從頭至尾都在他掌中起舞。
“為什麼?”他重複著,眼底掠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像是狂熱,又像是某種極致的偏執,“因為你需要看見那個未來啊,我的夫人。”
他的指尖滑下,輕輕點在我的心口,正是幻痛最劇烈的位置。
“你需要親眼看見我殺了你,需要被死亡的恐懼徹底侵蝕,需要被逼到絕境,才能激發出你骨子裡所有的狠戾、算計和不甘……才能變成現在這樣,步步為營,機關算儘,卻又不得不主動走進我懷裡的模樣。”
他低笑著,語氣竟帶著一絲欣賞:“你不知道,你掙紮著想要改寫命運的樣子,有多迷人。”
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所以,我所做的一切,我的恐懼,我的反抗,我的掙紮,竟全是他劇本裡早已寫好的橋段?他布下這天羅地網,用一場死亡預知,逼出他最想看到的我?
“你是個瘋子……”我齒關打顫,擠出這句話。
“或許吧。”他坦然承認,手指再次撫上我的唇瓣,阻止我再說出更多咒罵,“但瘋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你看,你現在就在這裡,穿著嫁衣,喝了合巹酒,成了名正言順的七皇子妃。而你所看到的那個未來……”
他頓了頓,笑容愈發深邃難辨,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和威脅:
“它依然作數。隻是何時發生,以何種方式發生,由我來決定。夫人,你改寫命運的遊戲,現在才真正開始。而規則,由我定。”
紅燭爆開一個燈花,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映照著他深邃的瞳孔,那裡麵的漩渦幾乎要將我的靈魂都吸進去。
這場大婚之夜,合巹交杯,紅帳春暖,卻原來才是真正絕望的開始。
喜歡錦衣天下名請大家收藏:()錦衣天下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