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煞氣暴動,憑借蘇璃殘魂與定神香爐險死還生後,蕭徹便將那古舊的香爐時刻帶在身邊,不再僅是念想,更成了不可或缺的依仗。
他發現,每當心神因體內煞氣殘餘或外界紛擾而泛起漣漪,滋生煩躁殺意時,隻需點燃香爐中那奇異的香餌——那香餌並非凡物,是他根據逐漸清晰的模糊記憶,搜尋了數種罕見寧神草藥,又滴入自身精血,以微弱靈力蘊養而成,似乎正合香爐之用——縷縷清冷伴著一絲暖意的香氣嫋嫋升起,總能將他從失控的邊緣拉回。
更奇的是,幾次之後,他察覺這香氣似乎不僅能定心安神,還能引來一些意想不到的“訪客”。
那是一個黃昏,他在僻靜山穀中調息,心頭因功法進展緩慢而莫名焦躁,煞氣隱隱躁動。他熟練地引燃香餌,清冷香氣散開,撫平他眉間褶皺。正沉浸其中時,天際傳來一聲清越鶴唳。
抬頭望去,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仙鶴,姿態優雅,乘風而下,毫不怕生地落在他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它鶴羽潔淨,不染塵埃,眼神竟透著一種擬人化的審視與好奇,歪頭打量著那氤氳著煙氣的香爐,又看看盤坐的蕭徹。
蕭徹心中警惕,這荒山野嶺,突然出現如此靈性的白鶴,絕非尋常。但他並未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
白鶴瞧了他片刻,竟口吐人言,聲音蒼老而平和:“小友這香,倒是特彆。竟能牽動我這老家夥的些許神識,循味而來。”
蕭徹一驚,能口吐人言的妖獸,其實力絕非等閒。他壓下體內因驚訝而微瀾的煞氣,拱手道:“晚輩蕭徹,不知前輩駕臨,冒昧了。此香乃是晚輩胡亂配製,用以寧神靜氣而已。”
白鶴踱步上前幾步,姿態悠閒:“寧神靜氣?嗬嗬,此香中有一味‘歸魂引’的意境,雖極淡,卻瞞不過老夫。更有趣的是,其中還摻了一絲……劫後餘生的煞戾之氣,偏又被奇妙調和,化險為夷。小友,你經曆頗豐啊。”
蕭徹心中更是駭然,這白鶴竟能從香氣中品出如此多的信息,其實力與見識,深不可測。他苦笑一聲:“前輩慧眼,晚輩確實經曆了一些變故。”
白鶴似乎對他很感興趣,也不追問他的具體經曆,反而就著香氣,侃侃而談:“香道一途,亦通天道。上古有聞香教,一炷清香可通神明,可喚亡靈,可靜寰宇。你這香爐,看似普通,卻內有乾坤,應是古物,隻可惜……”它頓了頓,搖了搖頭,“器靈已泯,徒留形骸,空負其能了。”
蕭徹聞言,下意識握緊了香爐,想到蘇璃殘魂曾寄居其中,又助他點燃此爐,心中黯然,又覺這白鶴見識廣博,或許……
此後,蕭徹每逢心中煩躁難以排解,便會點燃香餌。十次中,竟有五六次,那白鶴都會循香而來。
它似乎雲遊四方,見識過無數奇景異事。有時會漫談天下大勢,分析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的關係;有時會講解一些古老秘境、遺跡的傳聞與禁忌;有時甚至會指點幾句修行上的關竅,雖不直接教授功法,卻往往能一針見血,令蕭徹茅塞頓開。
從白鶴零星的言語中,蕭徹隱約猜到它年歲極大,可能經曆過許多時代的變遷,甚至認識一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
白鶴從不久留,香儘之時,往往便是它振翅離去之刻,灑脫無比。
這一縷奇香,一隻白鶴,成了蕭徹在血海深仇、艱難修行之路上一份意外的寧靜與指引。他不知白鶴真正目的為何,但至少目前,這份萍水相逢的緣分,給了他極大的助益。他也更加珍惜這定神香爐,深知其不凡,並在白鶴偶爾的提點下,開始嘗試挖掘其更深層的妙用。
日子便在修煉、壓製煞氣、與白鶴的偶爾清談中流逝。蕭徹體內的力量在一種危險的平衡中緩慢增長,那定神香爐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夥伴。
得益於白鶴偶爾看似隨意,實則蘊含深意的提點,蕭徹不再僅僅將香爐當作寧神的工具。他開始嘗試以自身靈力和心神細細溫養,甚至嘗試將極細微的一絲煞氣導入香爐,觀察其反應。
起初,煞氣入爐,如同水滴入沸油,引得爐身輕顫,香氣紊亂。但很快,爐壁上那些黯淡的古老符文便會微不可察地亮起,竟將那絲凶戾的煞氣緩緩轉化、吸收,最終吐出的煙氣反而更加醇和清冽,定神效果也增強了一分。
這一發現讓蕭徹又驚又喜。這香爐竟有轉化戾氣、反哺己身之能!雖過程緩慢,且需他小心翼翼控製輸入煞氣的量,但這無疑為他指明了一條可能徹底掌控體內力量的蹊徑。
這一日,月色如水,蕭徹於山崖邊靜坐,再次引燃香餌。煙氣嫋嫋,比以往似乎更凝實了幾分,在月華下泛著淡淡的瑩光。
鶴唳清鳴,白鶴如期而至,落於老鬆枝頭。它並未如往常般立刻開口,而是凝神注視著那縷煙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咦?短短時日,小友竟已能引煞入爐,化戾為祥了?”白鶴的聲音帶著幾分讚許,“看來你與此爐,緣分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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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徹恭敬道:“全賴前輩昔日點撥,晚輩才敢嘗試。”
白鶴微微頷首,鶴眸在月光下顯得深邃:“此爐玄妙,遠不止於此。上古之時,它有一名,喚作‘歸墟引’。非僅定神,更能於香燃之處,辟出一方微小的‘靜域’,域內時空雖無法改變,卻可極大提升悟性,撫平心魔,甚至……能略微映照出與燃香者因果牽連最深之地的些許模糊景象。”
映照因果牽連最深之地的景象?蕭徹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驟然急促。他因果最深之處,無非是家族覆滅之地,或是……蘇璃隕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