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轉身,衝出秘室,甚至來不及等那驚慌的侍衛帶路,循著記憶和那越來越濃烈的硫磺惡臭,向著皇帝此刻最可能在的地方——供奉江山社稷牌位的太廟偏殿——疾奔而去!
沿途宮道,裂痕已如蛛網般蔓延,黑色的霧氣從縫隙中絲絲縷縷溢出,凝聚不散。宮女太監驚慌奔逃,侍衛們勉強維持著秩序,臉上卻寫滿了恐懼。整個皇城,正在緩緩沉入一片絕望的黑霧之海。
太廟區域,守衛反而異常森嚴,但氣氛卻透著一種詭異的寂靜。侍衛們的眼神麻木而呆滯,仿佛接受了某種無法抗拒的命運。
我亮出皇帝之前所賜手諭,強行闖入太廟範圍。越靠近那供奉社稷牌的偏殿,空氣中的硫磺味竟奇異地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陳舊的香火氣和……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偏殿大門緊閉,外麵守著整整兩排眼神空洞、如同泥雕木塑般的禦前侍衛。他們對我視而不見,仿佛早已接受了任何指令。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那扇沉重的殿門!
殿內景象,讓我瞳孔驟縮!
皇帝並未穿著龍袍,而是一身玄黑色的、繡著詭異血色符文的古老祭服,站在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以青銅和玉石構成的詭異法陣中央。法陣四周,點燃著七盞幽白色的燈,與傅玄那七星燈同源,卻更加龐大邪異。
法陣的八個方位,各放置著一件器物:玉璽、兵符、宗廟圭臬、甚至還有一卷明黃色的祖訓!正是象征江山社稷的“鼎器”!
而更令人駭然的是,在皇帝身前,法陣的核心處,竟捆綁著兩個年幼的皇子!他們似乎被喂了藥,昏睡不醒,小臉上還帶著淚痕。他們的手腕上,各有一道淺淺的割痕,鮮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入法陣核心的一個凹槽中,被那玉石貪婪地吸收!
皇帝手中持著一把古樸的青銅短劍,劍身刻滿了與祭服同源的符文,他口中念念有詞,語調古老而癲狂,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歇斯底裡的、孤注一擲的瘋狂氣息!
他果然選擇了這條路!用子嗣的血脈和江山氣運,行那“換命”之術,試圖將孽煞之禍轉嫁出去!
“陛下!住手!”我厲聲喝道,衝入殿內。
皇帝誦經聲戛然而止。他緩緩轉過頭,看到是我,眼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一種極端偏執的冷漠和狂熱。
“蕭徹……你來了。”他聲音嘶啞,如同破舊的風箱,“正好……見證朕,如何挽救這江山社稷!”
“以此術換命,後患無窮!龍脈孽煞非但不會平息,反而會吞噬皇室氣運,變得更強!”我急聲道,試圖阻止他。
“閉嘴!”皇帝猛地打斷我,眼中布滿血絲,“朕乃天子!自有天命庇佑!此乃皇室秘傳之術,豈容你置喙!待朕功成,自能鎮壓一切!些許代價……值得!”
他已徹底瘋了!被恐懼和權力欲吞噬了理智!
他不再看我,舉起那青銅短劍,就要向著法陣核心、那兩個孩子的心口刺去!要以至親血脈完成最後一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整個偏殿,不,是整個太廟,乃至整個京城大地,猛地向上劇烈一拱!仿佛地底有一頭太古巨獸,終於徹底蘇醒,要將背上的一切徹底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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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的巨響從地底炸開!太廟偏殿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礫如雨般落下!皇帝腳下的法陣光芒瘋狂亂閃,那七盞幽燈瞬間熄滅了五盞!
“不——!”皇帝發出絕望的咆哮,試圖穩住法陣。
但已經晚了。
他腳下那堅固的金磚地麵,猛地裂開一道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豁口!無窮無儘的、粘稠如墨的黑氣,如同火山噴發般從地底衝天而起!瞬間吞沒了那座邪異的法陣!
“啊——!”皇帝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他手中的青銅短劍瞬間被黑氣腐蝕消融,那身祭服上的血色符文瘋狂閃爍,卻如同紙糊般被撕碎!他被那磅礴的煞氣猛地掀飛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噴出一口黑血,不知死活。
那兩個孩子也被震飛,幸運地落在了裂縫邊緣。
而我,在那地裂爆發的瞬間,已全力向後飛退,同時將體內最後的至陽煞氣逼出體外,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罩,勉強抵住了那第一波最猛烈的煞氣衝擊!
黑氣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充滿了整個偏殿,並且透過門窗,向著整個皇城彌漫而去!那黑氣之中,仿佛有無數扭曲的麵孔在尖嘯、在哀嚎!
完了……
一切都失控了……
皇帝的愚蠢行為,反而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激怒了地底的孽煞,或者說,為它的全麵爆發,提供了一個最完美的祭壇和出口!
我站在不斷崩塌、被濃稠黑霧吞噬的殿宇中,看著那深不見底、噴湧著毀滅的地裂,看著昏迷的皇帝和皇子,聽著殿外傳來的、遠比之前更加淒厲的驚恐尖叫。
犧牲?尋找煞核?換命?
所有的選擇,都已失去意義。
毀滅,已至。
除非……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噴湧著無儘黑氣的巨大地裂。
除非,跳下去。
跳入這孽煞的核心,去尋找那唯一可能存在的、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徹底終結它的方法。
亦或是,成為它的一部分。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即將徹底沉淪的宮闕,猛地深吸一口那灼熱腥臭的空氣。
縱身,躍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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