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然那句“七日之內,必須揪出它,毀了它!”的殺伐之音尚在禦書房內回蕩,餘音未絕,殿外便驟然響起一片驚恐欲絕的喧嘩和淒厲的慘叫!
“陛下!陛下!不好了!”玄武甚至來不及通傳,竟直接撞開殿門,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驚惶慘白,“黑雪!是那黑雪!接觸之人,皮肉……皮肉即刻潰爛流膿,太醫院……太醫院束手無策!京城……京城已亂!”
幾乎是同時,幾名暗衛拖著兩個不斷哀嚎打滾的小太監衝了進來。那兩人裸露在外的臉頰和手背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正是之前落下的黑雪粒!而此刻,那些黑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發黑、腐爛,流出散發著惡臭的黃黑色膿水,甚至隱約可見其下的白骨!
腐蝕的速度快得駭人聽聞!
“啊——救命!陛下救命啊!”小太監的慘叫聲撕心裂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所過之處,連金磚地麵都被那膿水腐蝕出滋滋的輕響和淡淡的黑痕!
沈星瀾倒吸一口冷氣,猛地後退一步,下意識地摸向自己昨日接觸過黑雪的手背——幸好,隻是輕微的紅痕,並未潰爛。是因為接觸得少?還是……有彆的原因?
陸昭然臉色鐵青,霍然起身!他死死盯著地上痛苦翻滾的太監,看著那迅速蔓延的腐爛,眼底冰寒一片,那抹金色因極致的憤怒和凝重而再次浮現。
“傳朕旨意!”他聲音嘶啞,卻帶著雷霆般的威勢,瞬間壓過了殿內的慘嚎,“即刻起,封閉京城九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玄武!調集所有能調動的禁軍、暗衛,維持秩序,凡有趁機作亂者,立斬不赦!另,召集所有懂醫術、符籙、堪輿之人,無論出身,即刻入宮候命!”
“是!”玄武領命,毫不遲疑地轉身疾奔而去。
命令一道道發出,整個皇宮乃至京城,如同被狠狠抽打的陀螺,瞬間以最高效率瘋狂運轉起來!沉重的九門在嘎吱巨響中緩緩合攏,鎖死!軍隊跑步前進的腳步聲、嗬斥聲、百姓驚恐的哭喊聲隱隱傳來,混亂卻被強行鎮壓。
陸昭然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他走到那兩名幾乎已不成人形、氣息奄奄的太監身前,蹲下身。
“陛下不可!”身旁內侍驚叫。
陸昭然恍若未聞。他伸出指尖,一絲極其微弱的金色光芒在指尖流轉,小心翼翼地避開膿液,虛按在其中一個太監正在腐爛的手腕上方。
他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感知那黑雪中蘊含的到底是什麼。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接觸到那腐爛傷口的瞬間,一股極其陰毒、暴戾、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力量猛地反撲而來!甚至比他禁錮的那縷煞氣更加精純、更加可怕!它瘋狂地試圖沿著他的力量溯源而上,侵蝕他的神識!
陸昭然悶哼一聲,猛地撤手,指尖殘留著一絲黑氣,被他強行用金光碾碎。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沈星瀾快步走到窗邊。窗外,黑色的雪粒已經不再降落,但地麵上卻積了薄薄一層黑霜,此刻正在緩慢融化,滲入泥土,或是彙入街道上的流水。
她目光一凝,忽然從發間拔下那根銀簪,快步走出殿外。
陸昭然立刻跟上。
沈星瀾蹲下身,用銀簪小心蘸取了一點地上融化的黑色雪水。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腐蝕聲,銀簪接觸雪水的部位,瞬間變得烏黑!
但她並未在意,而是將銀簪舉起,湊到眼前,另一隻手快速結了一個簡單的探測法訣,指尖微光閃爍,點向那烏黑的簪頭。
銀簪上的烏黑色澤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扭曲、蠕動,隱隱散發出與那甲胄碎片同源、卻更加陰寒磅礴的氣息!
沈星瀾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猛地抬頭看向陸昭然,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震顫:
“陛下……這雪水裡……是高度凝聚的……龍脈煞氣!”
“它們正在滲入地下,彙入水脈……這是要將整個京城……都變成滋養那邪物的溫床!”
所有線索在此刻轟然貫通!
烏鴉撞牆,是受龍脈煞氣吸引!
天降黑雪,是煞氣濃鬱到足以顯化,並攜帶了那邪物的腐蝕特性!
雪水融化滲入大地水脈,是要徹底汙染地氣,讓整個京城無處可逃,為立冬那日的最終“吞噬”做準備!
好狠毒!好周密的手段!
陸昭然站在殿簷下,望著眼前這座被不祥黑雪覆蓋、陷入恐慌的龐大帝都,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封般的殺意和決絕。
封閉九門,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將是你死我活的狩獵。
而他,絕不會是獵物。
“龍脈煞氣……溫床……”
沈星瀾的聲音帶著冰冷的顫意,卻像一把重錘,砸碎了最後一絲僥幸。
陸昭然負手立於殿簷之下,玄色龍袍在蕭瑟的風中獵獵作響。他望著這座被黑雪玷汙、被恐慌籠罩的帝都,目光穿透宮牆,仿佛看到了地底深處那正在被汙染、哀嚎的龍脈,以及那躲在暗處、貪婪吸吮的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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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是那個會被詭異力量和噩夢所惑的少年帝王。接連的異變、蕭徹的警示、沈星瀾帶來的“未來”、還有眼前這實實在在的慘劇,已將他骨血裡屬於帝王的冷酷、決斷和強悍徹底激發。
“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