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室內,藍晶的能量如同溫和的溪流,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滲透力,緩緩注入沈星瀾的體內。這外來的能量與他血液中那沉睡的“auΩ”元素接觸,並未引發劇烈的衝突,反而像是鑰匙插入鎖孔,發出細微的共鳴。然而,試圖“激活”那些基因“冗餘”片段的過程,卻如同在無邊黑暗中摸索一個布滿尖刺的開關,每一步都伴隨著意識撕裂般的痛楚和靈魂層麵的巨大風險。
他不能失敗。山穀外的能量屏障正在減弱,怪物的嘶吼越來越近,星舟內所有人的性命都係於他這孤注一擲的嘗試。
就在他精神力即將耗儘,意識在崩潰邊緣搖曳之時,一股源自腰間龍鱗胎記的暖流猛地加強,仿佛某種古老的保護機製被觸發。這暖流並非直接提供力量,而是引導著他的意識,避開了基因深處最危險的“陷阱”,指向了一片相對“安全”的、被封存的記憶區域。
恍惚間,他不再是掙紮於能量風暴中的將軍,而是變回了一個渾身滾燙、蜷縮在破舊床榻上的孩童。
……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和……血腥氣。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一隻冰冷而枯瘦的手,正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額頭。
“瀾兒……我苦命的兒……”一個氣若遊絲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充滿了無儘的憐愛與刻骨的悲傷。那是母親的聲音,比他記憶中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卻也更加虛弱。
他努力想睜開眼,卻隻能勉強撐開一條縫隙。模糊的視線裡,母親的臉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暗紅的血痕,但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燃燒著最後的生命之火。
“記住……娘的話……”母親的氣息越來越急促,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力氣,“你……不是尋常孩子……你是……‘鎮龍衛’的後人……”
鎮龍衛?年幼的他完全不懂這三個字的含義,隻覺得一股莫名的沉重壓在了心頭。
母親的手顫抖著,從枕邊摸索著,拿出了半塊冰涼堅硬的物事,塞進了他的懷裡。那東西沉甸甸的,邊緣有些硌人。
“這……是信物……等你……長大了……去……神都……找……”
母親的話沒能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鮮血從口中湧出。她的手無力地垂落,最後的目光卻死死盯著窗外閃電劃過的夜空,充滿了不甘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
緊接著,破舊的木門被人粗暴地撞開,風雨裹挾著幾個黑影湧入……記憶在這裡戛然而止,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和隨後被拐賣的混亂……
“鎮龍衛……後人……”沈星瀾在能源室的現實中無意識地喃喃出聲,額頭上布滿冷汗。
那段被深埋的童年記憶,如同被拭去塵埃的琉璃,驟然清晰!母親臨終的遺言,那沉重的囑托,以及……那半塊信物!
他猛地睜開眼,顧不上身體的虛弱和左臂鱗片的異動,顫抖著手探入自己貼身的內袋——那裡除了陸昭然給的古籍副本、幾枚銀針,還有一件他自幼貼身佩戴、卻幾乎從未在意過的舊物。
他將其掏了出來。
那是半塊虎符。
材質非銅非鐵,呈暗青色,觸手冰涼,上麵雕刻著繁複的雲紋和猛虎圖案,因為常年貼身,邊緣已被磨得光滑。這半塊虎符,是他對童年那個雨夜唯一的、卻始終不明所以的念想。
此刻,在能源室幽藍的光線下,在自身血脈微微共鳴的狀態下,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審視它。
虎符上的紋路……這盤旋的雲紋,這猛虎踏星的姿態……
沈星瀾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幾乎是踉蹌著撲到牆角,抓起了自己那柄隨身的佩刀——蒼溟。
他死死盯著蒼溟刀的刀鞘。那刀鞘乃深海沉鐵所鑄,暗黑無光,上麵蝕刻著的,正是與那半塊虎符上一模一樣的雲紋與踏星猛虎圖案!
這刀,是師父在他成年時所贈,說是故人之物,與他有緣。他從未深究刀鞘紋路的來曆,隻當是尋常裝飾。
如今,這紋路與母親留下的半塊虎符完美對應!
鎮龍衛……蒼溟刀……師父……故人……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成一條若隱若現的線!
“鎮龍衛”,顧名思義,絕非普通軍衛!結合自身這非人的血脈、龍鱗胎記、金色血液,難道這“鎮龍衛”,守護的並非凡間王朝,而是……與“龍脈”、與星空、與那“吞噬者”相關的某種更古老的秘密?自己是這神秘傳承的後裔?
而母親讓他去“神都”找的人,拿著另半塊虎符的人,是否就是師父口中的“故人”?是否就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這半塊虎符,不僅是身份信物,更可能是指引他找到答案、甚至掌控自身血脈力量的關鍵!
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響從星舟外殼傳來,整個船體劇烈震動!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和怪物興奮的嘶吼!
“它們突破進來了!在東側三號通道口!”巴頓爵士的吼聲伴隨著兵刃交擊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充滿了絕望。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最後的時刻到了。
沈星瀾握緊了手中的半塊虎符和蒼溟刀。虎符冰涼,刀鞘上的紋路在與虎符接觸時,似乎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暈。
失聰的世界聽不到外麵的廝殺,但他能感受到船體的震動,能感受到左臂鱗片對入侵者的躁動殺意,更能感受到腰間胎記傳來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戰鼓轟鳴。
他不再是迷茫的棋子,他是“鎮龍衛”的後人,身負著連自己都尚未完全知曉的宿命與力量。
沈星瀾深吸一口氣,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儘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與冰冷。他提起蒼溟刀,將半塊虎符緊緊攥在掌心,大步踏出能源室,走向那傳來廝殺聲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