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簇金紅色的火苗搖曳著,像是隨時會熄滅。可它沒有。它在我掌心跳動,微弱卻固執,像一顆不肯停下的心跳。
鬼王盯著它,嘴角的笑還掛著,但眼神已經變了。他剛才還篤定我是祭品,是命定的養料,是這場百年儀式裡又一個無聲消散的魂。可現在,他察覺到了不對。
我也察覺到了。
我緩緩抬起手,讓那點火光映上他的臉。枯骨般的麵容在藍紅交織的光影下扭曲了一瞬。
“你說我逃不出命運。”我聲音依舊沙啞,但不再顫抖,“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的出現,就是命運的斷點?”
他瞳孔一縮。
風驟然加劇,地麵符文全數亮起,紅綢如刀般朝我卷來。我沒有躲,反而順勢盤膝坐穩,雙手疊放在丹田前,將最後一絲力氣沉入識海深處。
鎮魂令在那裡靜靜懸浮,原本隻是微弱震動,此刻卻像是被什麼喚醒了。我閉上眼,把剛才看到的記憶再過一遍——那一任任新娘的魂被吞噬後,鬼王身體短暫潰散的畫麵,清晰得如同刻進骨子裡。
他不是靠殺戮變強,而是靠吞食特定生辰的魂魄續命。一旦沒有新的祭品,他的力量就會衰退,甚至崩解。
而我,生在現代,命格不屬於這方天地輪轉。我的八字,不在這場獻祭的命書之中。
我不是他該吃的那一類人。
我是克他的。
我睜開眼,直視著他逼近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我的生辰,是壬午年庚戌月辛亥日。”
鬼王腳步一頓。
我沒有停,繼續說:“金生於壬午,旺於庚戌,歸於辛亥。我是金命強根。而你所依的‘丁卯’屬火,表麵火克金,可你的火是邪火,妄生妄長,根基虛浮。真金不畏火煉,反能斷偽火之脈。”
話音落下,我感覺到識海中的鎮魂令猛地一震。
一道清光自內而外蕩開,像是冰麵裂開第一道紋路。那些原本彌漫在祭壇四周、令人窒息的怨氣,忽然開始向我彙聚。它們不再是侵蝕我的毒,而是成了燃料,順著經脈湧入識海,被鎮魂令瘋狂吞噬、煉化。
淨靈火的顏色開始變化。
從金紅,轉為深橙,再一點點褪去雜色,最終凝成一片冷冽的湛藍。
藍焰順著我的手臂蔓延上來,纏繞指尖,卻不灼皮膚,反而帶來一種久違的清明。這火不再是被動防禦的屏障,它是克製,是審判,是專為鎮壓邪祟而生的天罰之火。
鬼王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猛地後退一步,雙角劇烈震顫,周身黑霧翻湧,像是察覺到了真正的威脅。他低吼一聲,陰風卷起血池殘渣,化作數道血刃劈向我麵門。
我沒有動。
湛藍火焰在我掌心旋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輕輕一推,火浪迎麵而上。血刃觸火即消,連聲響都沒有。
他怒吼,雙掌合攏,全身陰力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黑焰手掌,帶著壓塌山嶽之勢朝我頭頂拍下。
這一次,我沒有結印,沒有蓄力。
我隻站起身,迎著那掌風,雙掌向前推出。
湛藍火柱衝天而起,如龍騰淵,直貫雲霄。火勢並不狂暴,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製力。黑焰巨掌撞上藍火,發出刺耳的嘶鳴,像是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迅速萎縮、崩解。
餘勢未儘。
火柱繼續上衝,狠狠撞在鬼王胸口。
“啊——!”
他第一次發出這樣的慘叫。不是嘲諷,不是輕蔑,而是真正的痛苦。他的身形猛地一顫,胸前裂開一道幽藍的灼痕,黑霧從中逸散,久久無法彌合。
他踉蹌後退,腳下一滑,踩進血池邊緣。紅水四濺,倒映出他扭曲的臉。
“不可能……”他咬牙,聲音裡竟有一絲動搖,“你不是祭品,你怎麼會有壓製我的力量?”
我站在原地,藍焰在周身流轉,像一層無形的鎧甲。鎮魂令在我識海中安靜下來,但我知道,它正以極快的速度吸收戰場上的怨氣,不斷強化這縷淨靈火。
我不是祭品。
所以我不會被你吸走力量。
所以我能在這裡,站著,燃燒,反擊。
“你說我逃不出命運。”我向前走了一步,藍焰隨步而動,“可你錯了。我不是來走完儀式的,我是來終結它的。”
他又退一步,眼中首次浮現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