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瑪莎,張燁花了整個下午和傍晚的時間,才勉強將三清觀的主廳清理出個能住人的模樣。
灰塵被掃除,蜘蛛網被搗毀,供桌被擦拭乾淨。
他將瑪莎送來的舊床單鋪在角落裡一張勉強還算結實的木床上,這床估計也是師叔留下的,散發著樟木和歲月混合的氣味。
夜幕迅速降臨德克薩斯荒漠,不同於白日的酷熱,夜晚的溫度驟降,寒意刺骨。
這種冷,不僅僅是氣候的變化,更夾雜著從那口古井方向絲絲縷縷滲透過來的、那種深入骨髓的陰煞之氣。
張燁點燃一支蠟燭,昏黃的燭光在空曠的大廳裡搖曳,將三清祖師的神像投影在牆壁上,拉出巨大而搖曳的影子,平添了幾分詭秘。
他簡單吃了點罐頭食物,然後盤膝坐在蒲團上,麵對神像,默誦《清淨經》,試圖平複心緒,也借此抵禦外界寒氣的侵擾。
燭火偶爾劈啪作響,窗外是曠野呼嘯的風聲,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幽影鎮的夜晚,安靜得令人心慌。
連日奔波和打掃的疲憊最終戰勝了警惕,張燁靠著牆壁,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在子夜時分,萬籟俱寂到極致的那一刻!
一種聲音,突兀地穿透了風聲,鑽入了張燁的耳膜。
嗚咽……
像是有人被扼住了喉嚨,從肺葉最深處擠壓出的、極度痛苦的抽泣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張燁猛地驚醒,睡意瞬間全無。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聲音消失了。隻有風聲。
是做夢?還是風吹過某種縫隙的怪響?
就在他幾乎要認為是自己神經過敏時,那聲音又來了!
這一次更清晰了些,不再是單純的嗚咽,還夾雜著……啪嗒……啪嗒……像是濕漉漉的、沉重的東西在拍打著石壁?聲音的來源,異常明確,正是通往後院的那扇門後!
古井!
張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師叔信中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他悄無聲息地翻身下床,腳步輕得像貓,慢慢靠近那扇通往未知危險的門。
越靠近,那聲音越是清晰,也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嗚咽聲變成了斷續的、扭曲的哀嚎,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怨毒,根本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啪嗒聲也變得密集,仿佛井裡的東西正急切地、一遍遍地試圖爬上來,濕滑的身體不斷撞擊著井壁。甚至,還隱約能聽到鐵鏈拖曳的沉悶摩擦聲?
嘶啦,仿佛指甲在用力刮擦粗糙的石麵!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怨氣,即使隔著一扇厚實的木門,也如同實質般滲透進來,燭火被這股無形的力量壓得猛然一矮,幾乎熄滅!
張燁不再猶豫。他迅速從隨身布袋裡抽出一張黃紙朱砂繪製的“鎮煞符”,右手掐訣,口中低喝:“敕!”
符紙無風自燃,散發出淡淡的、帶著檀香氣的金光,瞬間將彌漫進來的陰冷煞氣驅散了些許,也讓那門後的詭異聲響微微一滯。
但僅僅是一滯。
下一秒,更猛烈的聲響爆發了!
“咚!咚!咚!”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井底瘋狂地撞擊井蓋,除非有井蓋!
嘩啦,劇烈的水聲翻湧,仿佛整個井水都被攪動沸騰!
那哀嚎聲也變得尖銳刺耳,充滿了瘋狂的恨意,直衝人的神魂!
張燁臉色發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門後那滔天的怨氣和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凶煞之力。這東西,絕不是普通的地縛靈或者冤魂!師叔說的“凶煞彙聚”、“怨戾衝天”半點不假!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穩穩握住門把手,右手又扣上了兩張更強的“破邪符”,體內微薄的真氣運轉到極致,猛地拉開了後門!
冰冷的、帶著井水腥氣的狂風瞬間倒灌進來,吹得他道袍獵獵作響,幾乎睜不開眼。
院中月光慘白,清晰地照出那口位於院子正中央的古井,那是一個用粗糙岩石壘砌的圓形井口,高出地麵約半米,井口壓著一塊巨大的、布滿青苔和暗沉符文的灰色石板。
而此刻,那巨大的石板,正在輕微地、一下下地震動!
仿佛下麵有洪荒巨獸在衝撞!
恐怖的聲響正是從石板下的縫隙中傳出!
濃得化不開的黑氣如同沸水蒸汽般從縫隙中嘶嘶冒出,扭曲翻滾,隱約凝聚成痛苦猙獰的人臉形狀!
張燁瞳孔收縮,毫不猶豫,右手一揚,兩張破邪符化作兩道金光,疾射向井口!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破邪!顯正!敕!”
金光擊中翻滾的黑氣,發出“嗤嗤”的灼燒聲,幾張扭曲的鬼臉發出無聲的尖嘯消散。撞擊聲和哀嚎聲再次一滯。
但就在張燁準備踏前一步,仔細查看井口符文時,異變陡生!
那灰色石板上的黯淡符文猛地亮起一層極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光暈,形成一個無形的屏障。
張燁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冰冷堅韌的橡膠牆,根本無法再前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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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一股更強大、更古老、帶著煌煌正壓之力的反震力量從屏障上傳來,並非攻擊他,而是如同一個嚴厲的守衛,將他溫和卻堅定地推離井口範圍!
是封印!師叔布下的封印還在起作用!它不僅在禁錮井裡的東西,也在阻止任何人過於靠近,以免發生不測或被煞氣侵蝕!
張燁踉蹌著後退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口重新被無形力量籠罩的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