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帷幕,不僅遮蔽了荒野中潛行的怪物,也掩蓋了更狡詐的人心。
指揮所雖燈火通明、守衛森嚴,但其龐大的規模和複雜的人員構成,不可避免的存在著疏漏與陰影。
傑克·霍金斯不喜歡這個地方。
金屬的冰冷、消毒水的味道、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和穿著統一製服的人群,都讓他感到窒息般的束縛。
他更信任自己、他的槍,以及曠野中自由且危險的空氣。
例行問詢一結束,他就以“透口氣”為名,離開了核心區域,獨自一人踱步到了隔離區外圍的鐵絲網附近。
這裡燈光相對昏暗,隻有巡邏隊定時經過的腳步聲打破寂靜。
他靠在一輛閒置的拖車旁,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扁平的金屬酒壺,擰開蓋子,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帶來一絲熟悉的、掌控自身的感覺。
他銳利的目光掃視著黑暗的荒野,本能地搜尋著任何不自然的動靜。
與其說是在放鬆,不如說是在執行他習慣的警戒。
一個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摩擦聲從他側後方傳來。
傑克的身體瞬間繃緊,但沒有立刻轉身或去拿槍。他的右手無聲地滑向腰後,握住了一把厚重獵刀的刀柄。
“這裡的守衛像篩子一樣,不是嗎?霍金斯先生。”一個聲音響起,平靜,溫和,甚至帶著一絲學者般的腔調,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傑克緩緩轉過身。
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拖車的陰影裡,離他不到十英尺。
男人同樣穿著應急管理局工作人員的白色防護服,但沒戴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張蒼白、瘦削、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臉,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眼神在鏡片後顯得冷靜而深邃。
他雙手空空,姿態放鬆,仿佛隻是偶然路過。
但傑克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這人的防護服過於乾淨挺括,不像那些真正在汙染區奔波的人那樣沾滿塵土和汗漬。
他的眼神裡沒有技術人員常見的疲憊或緊張,隻有一種冰冷的、觀察式的專注。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麼無聲無息地靠近到這個距離的?
“你是誰?”傑克的聲音低沉沙啞,充滿警惕,握著刀柄的手指收緊了些。
“一個和你一樣,對官方機構的效率和方法持保留態度的人。”男人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沒有任何溫度,“你可以叫我‘檔案管理員’。我很欣賞您今晚在外麵的‘工作’。乾淨利落。和裡麵那些隻會對著數據和規章發呆的官僚完全不同。”
傑克沒有回應他的恭維,眼神依舊冰冷:“有話直說。我不喜歡猜謎。”
“爽快。”“檔案管理員”點了點頭,向前微微走了一小步,依舊保持在陰影的邊緣,“我知道您追蹤那些變異體有一段時間了。您了解它們的習性,它們的弱點,以及它們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指揮所核心區域的方向,“裡麵的那些人,他們真的理解他們麵對的是什麼嗎?他們真的在乎這片土地的死活嗎?不,他們隻在乎他們的數據、他們的報告、他們的管轄權。”
他的話語精準地撩撥著傑克對官方的不信任和蔑視。
“聯邦應急管理局,疾控中心,fbi,他們帶來的是更多的混亂和限製。他們的消毒劑激怒了能量場,他們的屏蔽場引發了地陷,他們甚至想把那塊關鍵的‘鑰匙’鎖進實驗室裡慢慢研究。”檔案管理員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嘲諷,“而與此同時,邪惡在擴散,無辜者在死去。您覺得,依靠他們,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傑克哼了一聲,沒有否認對方的指責,但也沒有附和:“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們或許有共同的目標。”“檔案管理員”的聲音壓低了些,變得更加富有誘惑力,“我們都希望徹底‘清理’掉這些不該存在的汙穢。但我們都知道,裡麵的那套方法行不通。您需要信息,需要更有效的手段來對付那些越來越強的變異體和更古老的存在。而我們,”他頓了頓,“我們掌握著一些被主流科學刻意忽視和掩蓋的知識,關於這片土地真正的曆史,關於那些能量的本質,甚至關於如何安全地‘使用’某些工具。”
傑克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