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指揮所的燈光通常亮如白晝,象征著理性與秩序對未知黑暗的頑強抵抗。
但在此刻的深夜裡,核心實驗室區域卻隻剩下一盞孤燈,照亮著其中一張實驗台。
陳靜博士獨自一人坐在燈下,平日的乾練與冷峻被一種罕見的疲憊與專注取代。
金絲眼鏡被推到了額頭上,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操作著精密的分析儀器。
實驗台上擺放的物品,與周圍高科技環境格格不入:幾張繪製著朱砂符文的黃紙符籙,是她以“分析可能存在的生物或化學汙染”為借口,從張燁那裡額外申請來的、一小包灰鷹之前提供的、用於布置警戒線的暗綠色藥草粉末、甚至還有一個裝有少量聖安東尼奧河畔儀式後取得的、混合了鹽和銀粉的泥土樣本的密封袋。
她的動作極其小心,仿佛對待的不是些“民俗物品”,而是最高危的病原體樣本。
她將符籙的一角放入高分辨率光譜儀下,試圖分析朱砂墨跡的分子結構和能量反射特性。
她將極微量的藥草粉末進行氣相色譜質譜聯用分析,試圖解析其複雜成分。
她將泥土樣本置於強磁場和多種輻射源下,觀察其反應。
屏幕上不斷跳出數據流,複雜,混亂,大部分毫無意義。
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沒錯。
但為什麼當張燁激發它時,它能釋放出那種乾擾特定能量場的光譜特性?
僅僅是心理暗示和集體觀測誤差?
藥草粉末裡含有多種已知的植物堿和揮發油,有些確實有鎮靜或抗菌作用。
但為什麼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後,撒成的界限就能讓那些皮行者猶豫不前?
為什麼它的煙霧在“哭泣女人”儀式中,與祈禱聲、誦經聲產生了她儀器檢測到的、協同的能量平抑效應?
還有那泥土,成分普通。但為什麼經過一場融合了多種文化元素的儀式後,其殘留的能量簽名會從“混亂悲傷”轉變為“平靜消散”?
她嘗試建立模型,將張燁口中的“煞氣”定義為一種未知的、具有信息承載能力的能量粒子流,將符籙視為一種特定頻率的“能量調製器”,將藥草視為“能量緩衝劑”或“信息乾擾劑”,將儀式視為一種強力的“集體意識場域”,用以覆蓋或改寫原有的負麵能量信息。
但這太瘋狂了!
這幾乎是在用科學的語言重新詮釋玄學!而且她的數據支離破碎,根本無法支撐起任何一個像樣的理論框架!
“砰。”
她有些煩躁地將手中的鑷子放下,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用力捏著眉心。
挫敗感像潮水一樣湧來。
她畢生所學的知識體係,在這些無法歸類、無法重複、卻又一次次真實發生的現象麵前,顯得如此笨拙和無力。
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雷耶斯探員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
她看到陳靜博士的樣子和實驗台上的東西,並沒有感到意外,隻是輕輕將咖啡放在她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