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淚痕峽穀邊緣返回,團隊的氣氛有些沉重。
那源自大地本身的古老惡意,比任何有形的怪物都更讓人感到無力。
單純的武力對抗似乎並非良策,他們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了解這片土地的記憶。
“我們需要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峽穀的曆史,”回到雜貨店後,雷耶斯率先開口,“尤其是那些官方記錄之外的東西。”
比利立刻想到了一個人:“麥肯納家!他們的牧場就和淚痕峽穀緊挨著,是離峽穀最近的人家。他們家族在這兒生活了快兩百年了,肯定知道些什麼!”
“薩拉·麥肯納?”
瑪莎接口道,語氣有些複雜,“那姑娘可是個厲害角色,人稱‘德州玫瑰’,帶刺的那種。她父親去世後,她就一個人撐起了整個牧場,性子倔得很,對外人,尤其是,呃,像張燁這樣的,戒心很重。”
事不宜遲,在比利的引薦下,團隊直接驅車前往麥肯納家的牧場。
牧場坐落在淚痕峽穀的東側,用粗大的木樁和帶刺鐵絲網圈起了大片土地。與幽影鎮的破敗不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雖然也能感受到一絲壓抑,但更多的是一種堅韌不拔的生命力。
他們在主屋前見到了薩拉·麥肯納。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勻稱,穿著磨損的牛仔褲、格子襯衫和牛仔靴,古銅色的皮膚,五官明豔,一頭栗色長發簡單地紮成馬尾。她正動作利落地修理著一個馬鞍,看到比利帶來的這一行人,尤其是明顯是亞裔麵孔、身著道袍的張燁時,她湛藍色的眼睛裡立刻閃過一絲警惕和毫不掩飾的審視。她放下工具,雙手叉腰,站在那裡,如同一株紮根在德州紅土中的仙人掌。
“比利,我說過,彆什麼人都往我這裡帶。”薩拉的聲音帶著德州口音,乾脆而直接,目光掃過張燁,“尤其是,穿著戲服的陌生人。”
比利有些尷尬,連忙解釋:“薩拉,他們是來幫忙的!這是我的師傅,張燁,他們很厲害,之前在鎮上解決過不少怪事!現在峽穀的情況越來越糟,我們需要知道更多情況。”
“幫忙?”薩拉嗤笑一聲,打斷了他,“我看是來添亂的!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外來者不停地折騰,才把‘沉睡者’給驚醒了!”
“沉睡者?”莉娜捕捉到了這個關鍵的詞。
薩拉瞥了莉娜一眼,似乎覺得她還算順眼,語氣稍緩:“這是我們家族流傳下來的名字。淚痕峽穀裡,沉睡著‘巨石之心’,它擁有‘石化凝視’的力量。”
她看向峽穀的方向,眼神複雜,混合著敬畏與恐懼,“我的曾曾祖父的日記裡寫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下了決心,轉身走進屋子,拿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厚皮本子。她小心翼翼地翻開,指著其中一頁泛黃的、用花體字書寫的內容。
“大概一百五十年前,”薩拉的聲音低沉下來,仿佛在講述一個禁忌的故事,“我的曾曾祖父,老塞繆爾·麥肯納,和他最好的朋友,一個叫比利的年輕牛仔,在淚痕峽穀深處發現了一個從未被人知曉的洞穴。洞穴裡,他們看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景象。”
“日記裡說,洞穴深處,不是黑暗,而是流動的綠光,像融化的翡翠。綠光的中心,是一塊巨大無比的、仿佛還在微微搏動的‘石頭’,那就是‘巨石之心’。他們當時被貪婪衝昏了頭,以為是什麼寶石礦脈。”薩拉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和悲哀。
“然後,災難發生了。”她的語氣變得沉重,“那個叫比利的牛仔,忍不住伸手想去觸摸那塊‘巨石’。就在他碰到綠光的瞬間,曾曾祖父看到,‘巨石之心’上仿佛睜開了一隻無法形容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深邃的、旋轉的綠色。”
“一道綠光閃過,比利他就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整個人從指尖開始,迅速變成了灰色的石頭。就發生在幾秒鐘之內。”
薩拉合上日記,仿佛那重量讓她難以承受,“曾曾祖父連滾爬爬地逃了出來,從此再也不敢靠近峽穀深處,並且立下家訓:麥肯納家的人,必須守護這片土地,但絕不可貪婪,絕不可驚擾‘沉睡者’。”
她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再次看向張燁等人,尤其是張燁:“現在,你們明白了嗎?是貪婪,是驚擾,才引來了懲罰!喬尼那個老酒鬼,肯定又是想去峽穀裡找什麼‘寶藏’!而你們,”她指著張燁,“你們這些帶著不明力量的外來者,在這裡調查,行動,隻會讓它更加憤怒,蘇醒得更快!你們不是在解決問題,你們是在加速災難!”
這番指責相當嚴厲,沃克有些不滿地想開口,被盧克用眼神製止了。
張燁一直安靜地在旁邊聽著,這時候,他往前走了一步,平靜地看著薩拉充滿敵意的眼睛。
“薩拉女士,”
他的聲音既溫和又堅定,有種奇特的、能讓人安心下來的力量,“謝謝你願意分享家族的秘密。我能理解你的擔憂和憤怒。這片土地的記憶,確實記錄了很多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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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轉了話頭,接著說:“不過,我這次來,不是為了打擾,更不是為了從這兒拿走什麼。我信奉的‘道’,講究的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敬畏天地,愛護土地’。我們感受到了‘沉睡者’的痛苦和憤怒,也親眼看到了鎮上居民們遭受的苦難。我們想要的,不是征服它或者毀掉它,而是去理解它,找到一條能和它一起共存、甚至讓它平靜下來的路。”
他指向峽穀那邊,解釋道:“‘沉睡者’的力量來自大地。它的憤怒,也是因為大地曾經受過傷害。如果放任它完全醒過來,把憤怒全部發泄出來,恐怕不隻是幽影鎮,整個德州西部,都有可能變成一片被石化的荒蕪之地。那樣做,並不是在保護土地,而是拉著土地一起走向毀滅。”
薩拉的眼神微微動了動,張燁的話顯然觸到了她心裡深處的某些東西。她的家族守護這片土地,不隻是出於害怕,更有著深厚的感情。
張燁繼續說:“我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嘗試和‘沉睡者’溝通,了解它痛苦的根源,找到平息它怒火的方法。如果它要求我們離開,我也可以承諾,在確保不會引發更大災難的前提下,帶著大家撤走。但在這之前,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需要麥肯納家族世代守護這片土地所積累的智慧。我們想知道,除了會驚動它的方式,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和它溝通?”
薩拉沉默了。她看著張燁清澈坦誠的眼睛,又看了看旁邊滿臉擔憂的比利和瑪莎,再想到鎮上那些已經開始出現石化症狀的可憐人,內心激烈地掙紮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可以帶你們到峽穀邊上,指給你們看曾曾祖父日記裡提到的那個洞穴的大概位置,”
她的聲音裡仍然帶著警惕,但敵意已經少了很多,“但我不會跟你們進去!而且你們必須保證,除非到了萬不得已、沒有其他選擇的時候,絕對不能動用你們那些激烈的力量去攻擊它!否則,我第一個不答應!”
“一言為定。”張燁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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