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直白,一時間被噎得啞口無言,臉上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僵硬。
空氣凝固了許久,她才緩緩低下頭,聲音沉悶地像是從胸腔裡擠壓出來,“生養之恩……我總歸得去他們墳前上柱香。”
“沒有墳。”我適時地開口,語氣平淡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水中。
村裡那麼多人一夜之間死了個精光。
哪還有人替他們收屍?
我嗎?
不可能。
“那……”張曼臉上的哀傷瞬間凍結,隨即轉化為一片茫然無措的空白。
她嘴唇顫動了幾下,喉嚨裡像是被堵住一般,最終什麼聲音也沒能發出,隻餘下滿眼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我們近期應該要回一趟玉山村。”我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語調依然沒什麼起伏。
“你若是有空,可以與我們同行。”
停頓了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
“替他們收屍。”
主要是看張曼的這些反應,這玉山村她是非回不可,那點生養之恩始終在她心裡纏繞著。
而恰好我需要帶著虞覓回到玉山村附近去取銀珠的皮,捎帶上她,不過是順水推舟。
權當是利用了她之後,給一點微不足道的“獎勵”罷了。
“……行。”張曼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帶著濃重的鼻音。
她留下電話號碼,叮囑出發時務必通知她一聲。
等張曼失魂落魄的離開後,徐敘才皺著眉,一臉不解地問,“帶上她難道不是多一個麻煩嗎?”
他壓低了聲音,
“你不怕她察覺到你的身份?”
我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順路的事,就算她知道我是隻鬼,她又能對我做什麼?”
“她孤身一人回到玉山村收屍,十有八九小命要不保,萬一她還有所保留沒有全部告訴我們呢?”
畢竟初次見麵,彼此提防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她對岑蒼棲那份若有似無的好感,以及對我存在的不適感,都寫在臉上。
我微微示好,更能讓她放下防備。
“嗬,”徐敘挑起眉梢,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倒是學會人情世故了,這彎彎繞繞的心思見長啊。”
“彼此彼此,”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話裡帶著刺,“你演起戲來,不也是一套一套的?熟練至極。”
徐敘非但不惱,反而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笑容裡透著幾分邪氣。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什麼好人。”
“是世人的眼睛向來帶著偏見,以為從道觀裡出來的都是能救他們於水火的正義人士。”
“還不出門嗎?”我目光掃過牆上懸掛的時鐘,分針已經指向了半上午的位置。
徐敘猛地一拍腦門:“哦對對對!差點忘了要緊事!”
“得先去報名,順便把午飯的菜買回來。”話音未落,人已風風火火地朝門口走去。
隨著關門聲響起,偌大的客廳瞬間隻剩下我和岑蒼棲兩人,驟然安靜下來,隻聽得見他細微的呼吸聲。
閒來無事,張曼之前說的那句話鬼使神差地又浮現在我腦海裡。
於是我側過身,目光落在岑蒼棲身上,帶著幾分探究,似笑非笑地開口。
“聽張曼說……你小時候,還抱過她呢?”
岑蒼棲整個人明顯一僵,白皙的臉頰瞬間微微泛紅,“不,不是。”
他急急擺手否認,聲音都拔高了幾度,眼神堅定卻又充滿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