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殊的唇線微微抿緊，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指尖扣著虞覓手腕的力道，不知不覺間卸去了強硬，轉為一種小心翼翼的溫柔，眼神裡方才那懾人的鋒芒也悄然退去。
“我的錯。”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
……
我和同樣縮在角落裡的徐敘和銀珠麵麵相覷，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那種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尷尬。
岑蒼棲顯然遊離於這微妙的氣氛之外，他困惑地眨著眼，目光在我們幾個極力繃住、嘴角卻忍不住抽搐的臉上來回逡巡。
“沒關係，下不為例。”虞覓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眼神還特意朝我們藏身的角落瞟了瞟，帶著點小炫耀的意味。
“我找你有事。”她對厲殊開口。
隨即，她轉向我，步履輕快地走到我麵前，向我伸出手，另一隻手則順勢將那瑟縮的小鬼撈到自己身側。
我心領神會，立刻將沉甸甸的捉鬼袋遞了過去。
虞覓利落地解開袋口，刹那間，無數道或模糊或扭曲的灰白影子如決堤之水般洶湧而出。
帶著森森寒意與壓抑的嗚咽，瞬間擠滿了原本寬敞的客廳。
“她不要了，你帶走吧。”
虞覓的語氣輕鬆得如同談論丟棄一件舊物，輕描淡寫。
厲殊顯然沒料到是這般情景，身形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望著眼前這幾乎塞滿空間、密密麻麻的陰魂，眉頭微蹙，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確認：“就……這事？”
“就這。”虞覓笑意盈盈，篤定地點頭。
我捕捉到厲殊眼裡那一絲期待的光芒瞬間暗淡下去。
“嗯，我帶走。”他低聲應承，聽不出太多情緒。
“這小鬼……”虞覓頓了頓，顯然與我想到了一處，語氣帶上幾分鄭重，“她作為陪葬童女，曆經百年折磨，你……”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厲殊簡潔地打斷。
“嗯，我會安排。”
“行，那你帶它們走吧。”虞覓說著，輕輕將那個對厲殊身上強大氣場充滿畏懼、直往後縮的小鬼，緩緩推向厲殊身邊。
“嗯……”厲殊抬手，動作似乎因小鬼的抗拒而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穩穩地、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握住了小鬼冰涼的手腕。
小鬼臉上寫滿了不情願，虞覓見狀，立刻蹲下身，柔聲細語地安撫著，指尖輕撫小鬼的背脊。
“乖，彆怕，他不會欺負你的。”
厲殊麵無表情，將那些陰魂儘數收入袖口，拽著小鬼驟然消失在我們麵前。
他最後深深看了虞覓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帶著一絲未消的不甘，隨即拽著小鬼，身影驟然在原地消散，隻留下一室驟然鬆弛下來的空氣和若有似無的陰冷餘味。
此時我才沒忍住笑出了聲。
誰能想到，堂堂閻王爺，也有如此啞火又憋屈的時刻。
眼見厲殊徹底離開，一直強撐著的虞覓這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雙手緊緊、死死地攥住我的手，掌心一片冰涼濡濕。
“呼……”她大口喘著氣，拍著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嚇死我了。”
“你是不知道他那張生氣的臉陰沉沉地杵在我麵前時有多嚇人，我當時就覺得脖子後麵嗖嗖冒涼風，小命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我緩緩側頭，遞給她一個充滿疑惑的眼神。
厲殊哪裡舍得要她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