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實驗體?”
這五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了林澈的靈魂深處。
他猛地轉頭,那雙深邃眼眸死死鎖住招募官。一瞬間,整個通道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數度!一股冰冷如實質的殺意,如狂瀾般一閃即逝!
那名久經沙場的老兵招募官,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的本能就讓他後頸汗毛倒豎,手已經握住了槍柄,心臟狂跳!那感覺,就像被一頭剛剛從冬眠中蘇醒的史前凶獸盯上,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全身!
但這感覺來得快,去得更快,快到他以為是自己常年戰鬥留下的幻覺。他驚疑不定地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代號“青鬆”的新兵,對方依舊是那副沉默如頑石的樣子,仿佛剛才那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從未出現過。
“有點意思的刺頭。”招募官心中冷哼,非但沒發作,反而閃過一絲病態的讚許。天穹城最擅長的,就是把刺頭磨成最鋒利的刀。
“看什麼?跟上!”他嗬斥道,掩飾自己剛才瞬間的失態。
厚重的合金閘門,發出沉悶的轟鳴,無情地關閉。
門外那個充滿血淚與塵土的世界,正在被壓縮成一道越來越窄的縫隙。
張偉撕心裂肺的嘶吼,王建國無力的捶牆聲以及其他幸存者憤怒的咒罵……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迅速變得模糊、遙遠,最終被徹底吞噬。
門內,張蘭被兩名研究員架著,劇烈掙紮,哭聲已經沙啞:“哥哥……救我……”她的目光穿過一張張冷漠的麵孔,最後,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落在了林澈身上。那雙噙滿淚水的大眼睛裡,是極致的恐懼、無助,和一絲……最後的哀求。
林澈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攥得生疼。
劊子手,從狂暴的異獸,換成了一群衣冠楚楚的人。僅此而已。
就在閘門即將徹底閉合的瞬間!
林澈動了。
他沒有衝動地去搶人,而是快步走到門邊,對著門外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張偉,用一種穿透了所有噪音的、清晰而堅定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照顧好自己,等我帶她出來。”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張偉混亂的腦海中。
他掙紮的動作猛地一滯,抬起血汙的臉,透過最後一道門縫,看到了林澈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那眼神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有一種……如同磐石般、不容置疑的承諾。
“轟——!”
閘門閉合,世界分割。
林澈緩緩轉身。
那名招募官不耐煩地看著他:“磨蹭什麼?現在,跟我走!”
張蘭的哭聲已消失在走廊拐角。林澈將那個方向,深深烙印在腦海的地圖上。
“長官,”他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語調問,“我的同伴,會被帶去哪裡?”
招募官笑了,像是在看一個天真的傻子。“同伴?菜鳥,我警告過你,收起你那點可憐的同情心。”
他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叫青鬆,來自……那種朝不保夕的小地方吧?我問你,食物不夠時,是先給戰士,還是先給病人和孩子?”
林澈沉默。這道題,他做過。
招募官冷笑:“看,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末世,任何一點浪費,都是對集體的犯罪。”
他領著林澈前行,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回蕩:
“五年前,我的曙光避難所有三萬人。我們講人情,講道義,結果呢?食物耗儘,內鬥爆發,最終防線崩潰!三萬人,最終就寥寥數人活下來!我親眼看著我的妻子女兒被撕碎,而我,因為把最後一塊麵包給了彆人,餓得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
他猛地轉身,雙目赤紅如鬼:“天穹城,是用無數個‘曙光’的白骨堆起來的教訓!這裡不養廢物,不講眼淚!那個女孩的能力,能讓我們研發出抵禦植物變異的血清,能讓糧食產量翻倍!用她一個人的痛苦,換幾十萬人的生存!這筆賬,你告訴我,到底劃不劃算?!”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敲在林澈的心上。
宏觀、集體、利益……他無法反駁。甚至,他自己的行為邏輯,與此並無本質區彆。
“所以……”林澈聲音沙啞,“為了大局,個體的意誌,就必須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