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村口的土路上還彌漫著晨霧,蘇晚和林長河就已經推著借來的二八大杠自行車,準備出發了。
蘇晚仔細檢查著車後座捆紮的麻袋和繩索,心裡盤算著要采購的清單。三台縫紉機是首要目標,最好是“蝴蝶牌”或“標準牌”;布料至少要備足能做兩百雙鞋麵的量;針線、頂針、剪刀等零碎輔料也不能少...
“都齊了?”林長河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晚抬頭,看見他已經推著另一輛車等在路口。晨光中,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顯得格外可靠。
“嗯,走吧。”蘇晚點點頭,利落地跨上自行車座墊。
兩輛自行車一前一後駛出村口,車輪碾過坑窪不平的土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蘇晚小心翼翼地掌握著車把,既要避開路上的碎石,又要留意不讓自己摔下去。
林長河始終騎在她前麵半個車身的距離,遇到特彆顛簸的路段,他會放緩速度,回頭瞥一眼,確認她跟得上。
騎了約莫一個時辰,土路漸漸變成了砂石路,遠處的縣城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
越靠近縣城,路上的行人車輛越多。偶爾有拖拉機“突突”地駛過,揚起一片塵土。蘇晚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卻看見前麵的林長河仿佛渾然不覺,背脊挺得筆直,穩穩地向前騎行。
終於,兩人來到了縣城的主街上。相比鄉村的靜謐,這裡顯然熱鬨許多。雖然不及後世繁華,但沿街的商鋪都已開門營業,行人來來往往,自行車鈴聲此起彼伏。
“先去百貨大樓?”林長河放緩車速,與蘇晚並行。
蘇晚想了想:“不,先去看看縫紉機。聽說物資局門市部今天剛到一批貨,去晚了就沒了。”
林長河點點頭,調轉車頭,引著她向西街騎去。
物資局門市部門口果然已經排起了長隊。人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待著開門。
蘇晚心裡一緊,趕緊找地方停好車,小跑著排到隊尾。林長河則不緊不慢地鎖好兩輛車,拎著一個布包走過來,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這麼多人,能輪到我們嗎?”蘇晚有些擔憂地踮腳向前張望。
林長河目光掃過隊伍:“十五台機子,排隊的差不多二十人。有機會。”
他的話總是這麼簡潔,卻莫名讓人安心。
終於,門市部的鐵門“嘩啦啦”地拉開,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大聲維持秩序:“排隊排隊!不要擠!憑票購買!”
隊伍緩慢地向前移動,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期盼和焦慮。蘇晚緊張地攥緊了手中的工業券和鈔票,手心微微出汗。
眼看前麵隻剩五六個人了,工作人員突然喊道:“蝴蝶牌沒了!還剩三台標準牌!”
人群一陣騷動,排在後麵的人開始唉聲歎氣。蘇晚心裡咯噔一下——標準牌雖然也不錯,但比起蝴蝶牌還是差了些。
就在這時,她靈機一動,從隨身背著的布包裡掏出一個小油紙包,快步走到隊伍前麵,對那位喊話的工作人員笑了笑:“同誌,辛苦了。這是我自家做的一點小吃食,您嘗嘗?”
那工作人員本來一臉不耐煩,低頭看見油紙包裡是幾塊金黃酥脆的芝麻糖餅,香氣撲鼻,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這...不太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的,就是點家常零嘴。”蘇晚笑容甜美,順勢壓低聲音,“同誌,實不相瞞,我們是村裡生產隊的,接了軍工廠的訂單,急需縫紉機趕工。您看...”
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瞥了眼芝麻糖餅,又打量了一下蘇晚和林長河。林長河適時上前一步,雖然沒有說話,但挺拔的身姿和沉穩的氣質給人一種莫名的可信度。
“軍工廠的訂單?”工作人員語氣緩和了些。
“是啊,這是合同。”蘇晚趕緊從包裡取出那份小心保管的合同紙,展開給對方看。
工作人員掃了一眼,點點頭:“為國家生產是大事...這樣吧,倉庫裡應該還有一台蝴蝶牌,是預留的...我看看能不能調給你們。”
蘇晚頓時喜上眉梢:“太感謝您了!”
工作人員轉身進了裡間,不一會兒,果然推出來一台嶄新的蝴蝶牌縫紉機。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蘇晚順利辦好了購買手續。
“三張工業券,加一百二十元。”工作人員報出價格。
蘇晚正要數錢,林長河已經搶先一步,從內袋掏出整整齊齊的一疊鈔票和相應的工業券,遞了過去。
“哎,我這兒有...”蘇晚剛要說什麼,林長河已經利落地付完了款。
“你的錢留著買布料。”他簡單地說,然後彎腰輕鬆地扛起那台沉重的縫紉機,向外走去。
蘇晚愣了一下,趕緊小跑著跟上:“那錢我回去就還你。”
林長河腳步不停,隻淡淡回了句:“不用分那麼清。”
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蘇晚突然覺得心頭一暖,沒再堅持。
接下來是購買布料。他們來到了縣供銷社的布匹櫃台,這裡更是人山人海,幾個女售貨員忙得不可開交,態度也難免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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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看中了一匹藏青色的勞動布,結實耐磨,正好做鞋麵。但她個子矮,被人群擠在外麵,怎麼也夠不到。
“同誌,麻煩拿一下那匹藏青色的布!”她提高聲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