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的邀請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在林默心中漾開層層疑慮的漣漪。在這個與顧彥及其背後勢力緊張對峙的關頭，任何看似偶然的事件都可能並非巧合。
他沒有立刻回複張磊，而是將這條信息展示給雲瑤和玄股仙。
“極限體驗展？”玄股仙撚著胡須，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凡間何時興起了這等事物？”
雲瑤則敏銳地捕捉到了林默的疑慮：“汝懷疑此乃顧彥又一試探？”
“不確定。”林默沉吟道，“張磊這人藏不住事，如果真是顧彥授意，他多半會露出馬腳。但也不能排除顧彥利用他這種‘偶然’的社會關係來布設陷阱。關鍵是這個展覽本身——‘黑科技’、‘稀奇玩意兒’，這些詞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顧彥所涉足的領域。”
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發扶手，大腦飛速分析著利弊：“去，有可能落入圈套，暴露在未知的風險之下。不去，則可能錯過一個了解對方外圍網絡、甚至獲取信息的機會。而且，如果我們一味回避所有社交活動，反而顯得心虛，不符合一個‘正常’職員的行為模式。”
“風險與機遇並存。”雲瑤總結道，她看向林默，“汝意已決？”
林默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斷：“去。但要做好萬全準備。首先，要確認張磊的狀態。”他拿起手機，給張磊回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張磊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的聲音：“喂，林默？看到信息了吧？怎麼樣，周末有空沒？聽說這次展覽有不少好玩的，還能體驗最新的神經接駁技術呢！”
“神經接駁？”林默心中一動，語氣卻帶著朋友間的調侃，“你小子從哪兒搞來的內部票？彆是被人忽悠了吧？”
“嗨！哥們兒現在混得可以了好吧！”張磊語氣得意，“是通過一個新認識的哥們兒弄到的，他在一家搞前沿科技的公司，路子野得很！絕對靠譜！你去不去？給個準話！”
新認識的哥們兒？前沿科技公司？林默的警惕心再次提升。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套話：“什麼公司這麼牛？還能搞到這種內部票？”
“好像叫……‘瞰世’什麼的？名字挺拗口。聽說背景很深，專接一些政府和軍方不方便出麵的高端項目。”張磊似乎沒想太多，隨口答道。
瞰世khanshi）？林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沒有任何印象。但這模糊的背景描述，卻隱隱與顧彥可能涉及的領域有所重疊。
“行吧，反正周末也沒事。”林默最終用一種略帶好奇和無所謂的語氣答應下來，“到時候見。把時間地點發我。”
掛斷電話，林默的臉色凝重起來：“張磊提到一個叫‘瞰世’的公司，背景描述聽起來很不簡單。”
“瞰世……”玄股仙喃喃重複，眉頭緊鎖，似乎在記憶中搜索著什麼。
“無論如何，此行必須謹慎。”雲瑤道，“吾隨汝同去。”
林默搖頭：“不行。你目標太大，顧彥和陳先生可能都對你有所留意。你出現在那裡，萬一被認出，反而壞事。我和張磊去，以普通參觀者的身份，更不容易引起注意。”他頓了頓，“不過，需要你幫我準備點東西。”
他詳細說明了自己的需求。首先，需要雲瑤在他身上施加一個更隱蔽、更持久的斂息術，確保他自身的氣息和微弱的契約波動不會外泄。其次，需要幾個微型的、能夠記錄影像和聲音的“小東西”，最好能避開常規的電子檢測。
雲瑤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斂息術不難。至於記錄之物……”她伸出纖纖玉指，指尖仙力凝聚，如同螢火蟲般的光點在她指尖跳躍，最終化作三粒比沙礫還要細微的、幾乎完全透明的晶體。“此乃‘留影塵’，以仙力催動，可附著於衣物或他物之上，記錄周遭景象與聲音十二時辰。其波動極微，凡間器械應難察覺。然，若遇高階能量場或特殊探測，仍有暴露風險。”
林默小心翼翼地接過這三粒“留影塵”，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微弱仙力，點了點頭：“足夠了。我會見機行事。”
接下來兩天，林默在“特殊項目調研部”的工作依舊。顧彥沒有再安排他接觸“銀鱗”那種危險項目，而是讓他繼續分析那些似乎永無止境的“異常”數據檔案。秦嶼偶爾會就一些技術細節與他討論，態度專業而疏離，仿佛那晚實驗室的驚險從未發生。
但林默能感覺到，那種無處不在的監視感並未消失，反而因為這種表麵的平靜而更顯壓抑。他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周末轉眼即至。林默按照雲瑤的指導，將一粒“留影塵”悄無聲息地附著在自己襯衫的第二顆紐扣背麵，另外兩粒則藏在錢包夾層和手機殼內側。雲瑤施展的斂息術如同給他披上了一層無形的薄膜，讓他感覺自身的氣息似乎與周圍環境更加融為一體。
他穿著一身休閒裝，準時來到了張磊所說的展覽中心。展覽中心外觀頗具未來感，人流比想象中更多，其中不乏一些看起來像是科技愛好者或業內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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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磊早就等在門口，一見林默就興奮地揮手，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時尚、戴著智能眼鏡的年輕男子，想必就是他提到的那個“新哥們兒”。
“林默，這邊！”張磊拉著林默，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王銳，瞰世科技的高級項目協調員！銳哥，這就是我哥們兒林默。”
王銳看起來精明乾練，他推了推智能眼鏡，笑容熱情卻帶著一種職業化的審視，伸出手：“林先生，你好，常聽張磊提起你，幸會。”
林默與他握手，感覺到對方的手掌乾燥有力，目光在自己臉上停留的時間比正常社交略長了半秒。“王先生，你好，打擾了。”
“哪裡話，都是朋友。”王銳笑著擺手，遞給他們兩張特殊的電子手環，“這是vip通行證，裡麵有些區域普通票進不去。走吧，帶你們見識點有意思的。”
進入展廳，內部空間極大，分割成多個主題區域。各種炫目的全息投影、交互體驗設備令人眼花繚亂。有模擬外骨骼力量的競技區，有展示腦機接口初步應用的遊戲區，甚至還有一個區域陳列著一些形態奇特的仿生機械。
張磊看得大呼小叫，興奮不已。林默則保持著適當的好奇，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展品，每一個工作人員，尤其是那些需要vip手環才能進入的“內部區域”。
王銳似乎對林默的“冷靜”有些意外，不時地向他介紹一些展品的技術背景，言語中透露著對“瞰世科技”實力背景的自豪，偶爾會提及一些“與特殊部門合作”、“突破性研究”等模糊信息。
在經過一個展示“生物能量場可視化”技術的區域時，林默的腳步微微一頓。那台設備的原理和外觀，與他在一號實驗室內見過的某些儀器有幾分神似！
也就在這時，他左手腕上，那枚被偽裝成普通腕表的法器，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感。不是警報，更像是一種……共鳴？或者說，是感應到了某種同源或相近的能量波動？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腕表的位置，目光快速掃過周圍。是這台設備本身？還是這附近有顧彥的人？或者……這個“瞰世科技”，與顧彥背後的“觀測者”組織，真的存在某種聯係？
暗流，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洶湧。這個看似普通的展覽，其水下隱藏的冰山，正在緩緩顯露猙獰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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