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表演”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接下來的幾天，顧彥沒有再安排像“銀鱗”那樣極具危險性的直接接觸任務，監控的強度雖然依舊，但那種咄咄逼人的試探感略有減弱。秦嶼與他討論技術問題的頻率增加了，話題也逐漸從單純的數據分析，延伸到一些更理論化、甚至略帶哲學色彩的領域，比如“意識的邊界”、“能量與物質的轉換極限”等。林默小心翼翼地應對著，始終將討論限定在現有科學理論和邏輯推演的框架內，偶爾提出一些新穎但不出格的觀點，既展示了“價值”，又守住了底線。
這種脆弱的平衡，讓林默得以在高壓下獲得一絲喘息，但也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如同在懸崖邊行走，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墜入萬丈深淵。
這天傍晚，林默正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內部通訊係統卻響起了顧彥秘書的聲音，通知他立刻到顧彥辦公室。林默的心微微一緊，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次走向那間充滿壓迫感的房間。
顧彥依舊坐在他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但今天，他麵前的光屏上顯示的並非項目資料，而是一段有些模糊的監控錄像。錄像的角度似乎是從高處俯拍，畫麵中，張磊正和一個戴著帽子的身影在一個僻靜的街角快速交談著什麼，隨後接過一個類似u盤的小物件，神色緊張地塞進了口袋。
林默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那是張磊！顧彥果然加強了對張磊的監控！
“你的朋友，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顧彥抬起眼，冰冷的目光落在林默臉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
林默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擔憂：“張磊？他怎麼了？”他知道，此刻任何過度的辯解或撇清關係都會顯得可疑。
顧彥沒有回答，隻是將光屏上的畫麵放大，定格在張磊接過那個小物件的瞬間。“認識給他這個東西的人嗎？”
畫麵中那個戴帽子的身影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麵容。林默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不認識。顧總，這……張磊他是不是惹什麼麻煩了？”他試圖將話題引向對朋友的關心，符合他之前塑造的、試圖尋求外部幫助的“壓力過大”職員的形象。
顧彥盯著林默，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徹底看穿。辦公室裡的空氣幾乎凝固。幾秒鐘後，顧彥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他試圖獲取一些他不該接觸的信息。關於‘瞰世科技’，關於……這裡。”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沉。張磊這個笨蛋！肯定是自己之前那條“求助”信息讓他起了疑心，或者單純是好奇心驅使，竟然真的去調查了！這無異於飛蛾撲火！
“他……他隻是個普通人，可能就是好奇，或者想幫我……”林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焦急和無奈，“顧總，請您……”
“普通人？”顧彥打斷了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在錯誤的時間，接觸錯誤的信息，普通人也會變成麻煩。”他身體微微前傾，帶來的壓迫感驟增，“林默，我記得我提醒過你，外部環境複雜。看來，你並沒有完全理解，或者……並沒有管好你身邊的人。”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將張磊可能遭遇的任何“麻煩”，歸咎於林默的“管理不善”。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知道顧彥的意思。張磊已經成了對方手中可以用來威脅、逼迫他就範的一枚棋子！
“顧總，張磊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是我的一個朋友，跟所有事情都沒有關係！”林默的語氣帶上了明顯的急切，這次不再是表演，而是真實的擔憂。他不能把張磊這個局外人徹底拖進這個泥潭！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顧彥的語氣沒有絲毫鬆動，“這取決於他的行為，也取決於……你的態度。”
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林默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他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破局之法。強硬對抗隻會讓張磊的處境更危險。繼續示弱哀求？在顧彥這種人麵前，恐怕毫無用處。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怒和擔憂，抬起頭，迎向顧彥那冰冷的目光，語氣變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認命般的疲憊：“顧總，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處理好。請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張磊徹底遠離這些事情。我保證，他不會再來打擾您，也不會再接觸任何不該接觸的信息。”
他選擇了妥協，至少在表麵上。他需要穩住顧彥，為張磊爭取到安全脫身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渺茫。
顧彥看著林默，似乎對他突然的“順從”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掌控一切的冷漠。“你隻有24小時。”他給出了最後的期限，“證明你的‘保證’有效。否則，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來‘處理’這個麻煩。”
“是，顧總。”林默低下頭，掩去眼中翻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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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顧彥的辦公室，林默感覺自己的腳步有些虛浮。信任的代價，竟然如此沉重。他原本隻是想利用張磊來完善自己的“表演”，卻沒想到會將這個單純的朋友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林默靠在門上，緩緩滑坐在地。無力感和自責如同潮水般湧來。他必須立刻警告張磊，讓他停止一切調查，徹底消失，遠離這個漩渦！
但是，怎麼聯係？所有通訊都被監控！任何試圖聯係張磊的舉動，都可能被顧彥視為違背“保證”，從而立刻對張磊采取行動！
他陷入了兩難的絕境。警告張磊，可能加速他的厄運；不警告，張磊可能因為無知而繼續涉險！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左手腕上的腕表，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但與以往任何感應都不同的、帶著特定節奏的震動！
是雲瑤！這是他們約定的、隻有在最緊急情況下才會使用的、單向的、超短程意念通訊的觸發信號！雲瑤冒險動用了仙術！她一定是感知到了自己劇烈的情緒波動，或者……發現了什麼更緊急的狀況！
林默猛地抬起頭，集中全部精神，去接收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意念信息。
信息斷斷續續，卻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默…張磊…小區外…被…灰色麵包車…帶走…車牌…看不清…有…能量反應…很強…非…凡人…”
張磊被綁架了！就在他小區外麵！對方動用了擁有能量反應的人！是顧彥的人？還是“瞰世科技”？或者……是那個展覽上見過的“屠夫”？！
顧彥根本沒有給他24小時！或者說，張磊的調查行為，已經觸動了某些更敏感的神經，導致了對方的直接行動！
林默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他猛地從地上站起，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和彷徨，隻剩下冰冷的決絕和滔天的怒火。
顧彥……“觀測者”……無論你們是誰，動我身邊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他看了一眼窗外逐漸沉落的夕陽，如同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幸的熄滅。
和平的假象已被徹底撕碎。接下來，唯有……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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