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汴梁已有數日,趙陳一行人乘坐的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官道兩旁的景致逐漸從北方的雄渾開闊,變得柔和秀麗起來。空氣愈發濕潤,遠山如黛,近水含煙,已然是一派江南風光。
端木蓉依舊沉靜如水,大部分時間都在車內打坐調息,或是研讀趙陳偶爾指點給她的幾卷醫道典籍,氣息越發內斂純淨。小燕子則如同出了籠的鳥兒,對沿途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時不時探出頭去,指著某處景致或是新奇事物大呼小叫。
趙陳樂得清閒,半靠在鋪著軟墊的車廂內,手中把玩著那顆從襄陽王府地宮得來的暗紅色晶石。神識探入其中,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精純陰性能量與那些殘缺的幽冥法則碎片,如同冰封的河流,沉寂而深邃。
“這東西…倒是有點意思。”趙陳心念微動,一縷至陽至剛的丹火自指尖溢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晶石的一角。然而,預想中的能量衝突並未發生,那陰性能量在丹火的灼燒下,並未狂暴反擊,反而如同被馴服的野獸般,變得更加凝練溫順,隻是那法則碎片依舊晦澀難懂。
“陰陽相濟,並非隻有相克一途。”趙陳若有所思。他如今的修為,早已不拘泥於單純的屬性相克,更多的是對能量本質與法則的掌控。這晶石對他無用,但若能參透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幽冥法則,或許對將來探索此界更深層次的奧秘有所裨益。
他將晶石收起,目光投向窗外。細雨不知何時悄然灑落,如煙似霧,將遠處的田舍、竹林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公子,前麵快到潤州今鎮江)地界了,眼看天色將晚,又下著雨,是否尋個地方投宿?”車夫在外恭敬地問道。這車夫是離開汴梁時,包拯特意安排的一名六扇門老練探子,名為周平,為人機警,熟悉江湖路數,明麵上是車夫,實則也負責沿途的聯絡與安全。
“潤州…”趙陳想了想,“不進城了,找個臨近運河的渡口或村鎮歇腳吧,也領略一下這江南水鄉的夜景。”
“好嘞!”周平應了一聲,一揚馬鞭,駕車拐下官道,朝著運河方向駛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名為“蘆花渡”的小鎮口停下。小鎮不大,依運河而建,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油亮,兩旁是白牆黛瓦的民居,偶爾有掛著燈籠的酒肆茶樓,在蒙蒙雨霧中散發著昏黃溫暖的光。
尋了一間看起來頗為乾淨的臨河客棧住下,要了兩間上房。客棧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乾瘦老頭,話不多,但手腳利落。
安頓好後,小燕子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端木蓉要去逛雨中的小鎮,趙陳由得她們去,自己則要了幾樣小菜一壺黃酒,坐在客棧二樓臨窗的位置,自斟自飲。
窗外便是寬闊的運河,雨絲落在水麵上,漾開圈圈漣漪。天色漸暗,河上船隻稀少,隻有幾艘烏篷船亮著漁火,在雨霧中若隱若現,顯得格外靜謐。
然而,這份靜謐並未持續太久。
當最後一抹天光被夜色吞沒,河麵上的雨霧似乎變得更加濃重起來。一陣若有若無、縹緲詭異的樂聲,順著河風,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那樂聲似簫非簫,似塤非塤,調子古老而哀怨,仿佛蘊含著無儘的悲涼與死寂,聽得人心裡發毛。
客棧裡原本還有幾桌食客在低聲談笑,聽到這樂聲,頓時安靜下來,不少人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又來了…”鄰桌一個穿著綢衫、像是本地商賈的中年人低聲嘟囔了一句,臉色有些發白。
趙陳放下酒杯,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瞬間朝著樂聲傳來的方向蔓延而去。
隻見在濃重的雨霧深處,一艘巨大的樓船,正無聲無息地沿著運河緩緩駛來!
那樓船樣式古樸,甚至有些陳舊,船身漆色斑駁,掛著的燈籠卻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將周圍的水麵都映照得一片慘綠。船樓上影影綽綽,似乎有人影晃動,但仔細看去,那些“人影”動作僵硬,麵無表情,如同紙紮的一般!而那詭異的樂聲,正是從船樓之中傳出!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艘船所過之處,周圍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和水腥氣。
“鬼…鬼船!是那條鬼船!”客棧裡,不知是誰驚恐地低呼了一聲,頓時引起一陣騷動,不少食客連賬都來不及結,便倉惶起身離去。
客棧老板,那個乾瘦老頭,歎了口氣,走到趙陳桌旁,低聲道:“這位客官,您是從外地來的吧?唉,最近這半個月,每到雨夜,這條鬼船就會出現,沿著運河飄蕩…據說,看到它的人,都會倒黴,甚至…失蹤。”
“哦?”趙陳來了興趣,“老板可知這鬼船的來曆?”
老板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懼色:“不清楚,隻聽老輩人模糊提過,好像跟幾十年前運河上的一樁慘案有關…一艘滿載戲班子的花船一夜之間所有人神秘消失,船卻自己漂了回來,從此就成了不祥之物。本來都消停幾十年了,不知為何最近又出現了…客官,您晚上最好待在房裡,莫要好奇,也莫要靠近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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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出去閒逛的端木蓉和小燕子也回來了,顯然也聽到了關於鬼船的傳聞和那詭異的樂聲,小燕子臉上帶著幾分害怕,又按捺不住好奇,端木蓉則微微蹙眉,她感知到了一股不弱的陰煞之氣。
“公子,外麵都說有鬼船…”小燕子湊到趙陳身邊,小聲道。
趙陳微微一笑,抿了口酒:“鬼?不過是些執念不散、依附於物的陰性能量聚合體罷了,比那千年屍王差得遠了。”
正說著,那艘散發著幽綠光芒的鬼船,已然緩緩駛到了客棧前方的河麵上,距離岸邊不過十餘丈。那詭異的樂聲變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邊吹奏,一股無形的陰冷氣息彌漫開來,連客棧內的燈火都似乎黯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