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的冰麵在月下泛著青灰色,像塊凍硬的鐵板。金兵退去的第三夜,汴河口防線的篝火漸次稀疏,守夜的士兵裹緊棉袍,嗬出的白氣在睫毛上凝成霜花——連續兩夜的廝殺讓每個人都熬紅了眼,連巡邏的腳步聲都透著疲憊。
三更剛過,一串“咯吱”聲從下遊的蘆葦蕩傳來,輕得像風吹過枯草。兩個裹著破棉襖的“流民”佝僂著腰,踩著薄冰往鷹嘴崖水壩挪,破碗裡的殘羹早凍成了硬塊,可他們藏在袖管裡的手,卻緊緊攥著柄兩尺長的冰鑿,鑿尖閃著淬過油的冷光。
“動作快點。”矮個細作壓低聲音,眼角掃過水壩上的哨兵——那哨兵正靠著木樁打盹,長矛斜斜地支在雪地裡。他們是完顏宗望從死士營裡挑出的好手,熟悉漢人的鄉音,連走路的姿態都模仿得跟真流民一般無二。
水壩的基座埋在凍土下,外層裹著層厚厚的冰殼。高個細作掏出冰鑿,剛要往冰殼上鑿,腳下突然一絆,低頭看時,竟是根係著銅鈴的麻繩,藏在積雪裡幾乎看不見。
“不好!”
話音未落,“叮鈴鈴”的響聲已刺破夜空。打盹的哨兵猛地驚醒,長矛一挺:“什麼人?”
蘆葦叢裡突然竄出幾道黑影,衛七的刀比聲音更快,寒光閃過,矮個細作的冰鑿剛舉到半空,手腕已被砍斷,血珠濺在冰麵上,瞬間凍成小紅點。高個細作想往冰窟窿裡鑽,卻被衛十三一腳踹在膝彎,結結實實地跪在雪地裡,嘴裡還在喊:“我們是逃難的百姓!”
“逃難的帶冰鑿?”衛七踩著他的背,從破棉襖裡搜出個羊皮袋,裡麵除了乾糧,還有塊刻著狼頭的令牌——那是完顏宗望親衛的記號。“說,來水壩做什麼?”
細作咬緊牙關不吭聲。衛十三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冰麵上:“不說?這壩底的冰碴子,正好磨你的骨頭。”
冰麵的寒氣像針一樣紮進皮肉,細作渾身一顫,剛要嘴硬,就見衛七將冰鑿扔到他麵前,鑿尖對著他的咽喉:“完顏宗望讓你們來炸壩,是吧?”
細作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們的計劃,竟被猜中了。
此時趙宸已帶著親兵趕到,燈籠的光映在水壩上,能看見基座的冰殼上有幾處新鮮的鑿痕。“看來完顏宗望是盯上這水壩了。”他踢了踢地上的冰鑿,這鑿子比尋常工具短粗,刃口淬了鋼,顯然是專門用來鑿凍土的。
“將軍,”衛七低聲道,“要不要審出他們的全盤計劃?”
趙宸望著遠處金兵營地的燈火,那裡的篝火比昨夜更密。“不必審了。”他彎腰撿起狼頭令牌,指腹摩挲著冰冷的金屬,“他們想炸壩,無非是怕正月十五的淩汛。傳令下去,水壩周圍再加三層繩鈴,暗渠裡鋪滿硫磺,讓他們再來多少,都得留下骨頭。”
被捆住的細作突然掙紮起來,嘶吼道:“你們守不住的!我家將軍說了,這水壩遲早是碎冰!”
趙宸沒回頭,隻是對衛七道:“看好他們,彆讓凍僵了——留著還有用。”
晨曦爬上水壩時,士兵們正往暗渠裡填硫磺,白色的粉末混著雪粒,在風中揚起細霧。衛七望著被拖走的細作,突然對衛十三道:“給他們的傷口抹點豬油,彆真凍死了。”
“留著他們乾嘛?”
“將軍要讓他們看看,”衛七望著漸漸漲起的淩汛,聲音裡帶著冷意,“這水壩不是碎冰,是他們的墳頭。”
冰麵下的暗流在悄悄湧動,像藏在平靜下的巨獸。趙宸知道,這夜的交鋒隻是開始,完顏宗望的獠牙,已經對準了鷹嘴崖的水壩。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這獠牙,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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