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空間撕扯感尚未完全平息,靈魂仿佛還在神魔戰碑崩塌時那毀天滅地的能量狂潮中飄蕩。新生靈緊緊抱著懷中那柄已然蛻變、劍意內斂卻更顯深沉的赤金短劍,在最後關頭被強行傳送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她本就受損的靈體。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作嘔的失重與扭曲感才如同退潮般緩緩消散。她用力眨了眨眼,試圖驅散眼前的模糊與黑暗,當感知重新與外界建立連接時,她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所在。
這裡,不再是那無限延伸、光影交錯、充斥著無數心象與執念的迷惘回廊;也不再是那戰意衝霄、煞氣凝實、烙印著神魔征戰史詩的暗紅廣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對的……靜謐。
仿佛所有的喧囂、所有的殺伐、所有的情感波瀾,都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徹底隔絕在外。
她正站在一片廣闊而空曠的、由純淨無暇的水晶構成的奇異洞穴之中。腳下是光滑如鏡的地麵,其材質非冰非玉,是一種溫潤而剔透的水晶,清晰地倒映出她有些踉蹌的身影,以及上方垂落下來的景象——那並非石鐘乳,而是一縷縷、一絲絲柔和的白色光絮,如同初春的柳條,又似月華凝成的流蘇,靜靜地從洞穴頂端垂落,散發著寧靜而聖潔的光輝。
環顧四周,洞穴的牆壁同樣是由巨大的、毫無雜質的晶體構成,晶瑩剔透。奇異的是,晶體內部並非靜止,仿佛有乳白色的、如同液態光暈般的能量在緩緩流淌、循環往複,使得整個牆壁都仿佛活了過來,散發著生命般的柔和脈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氣息,帶著淡淡的、卻無比純正的蓮香。這氣息與新生靈自身的淨魂蓮本源隱隱共鳴,讓她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親切與舒適,但此地的蓮香更加古老、更加醇厚、更加接近本源,仿佛是一切淨魂蓮氣息的源頭之一。
在這片水晶洞穴的最中央,有一汪不過丈許方圓的池水。池水清澈見底,呈現出一種溫暖而純粹的乳白色,仿佛融化了的光明與生命凝聚於此。水麵上,漂浮著幾片宛若由最上等靈玉雕琢而成的蓮葉,葉片脈絡清晰,散發著瑩瑩白光。而在水池中央,一朵淨魂蓮的虛影靜靜懸浮,它並非實體,卻凝實得如同真物,花瓣舒展,緩緩旋轉著,每一次轉動,都會灑下無數細碎如星辰的光塵,沒入池水之中,也彌漫到空氣裡,滋養著整個空間。
萬籟俱寂。這裡聽不到風聲,水聲,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隻有一種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萬物歸於安寧的、低沉而恒久的寧靜嗡鳴,如同母親的搖籃曲,溫柔地洗滌著靈魂中積攢的所有疲憊、創傷、殺戮印記與紛繁雜念。
這裡,是鏡池淨域。是浩瀚而混亂的輪回鏡界中,為數不多的、未曾被遠古戰火與無儘殺戮意念汙染的絕對純淨之地。它也是淨魂蓮那淨化與守護力量,在鏡界法則中最為集中的顯化節點之一。
“呼……”新生靈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蘊含著精純淨魂本源的氣息湧入靈體,仿佛甘霖灑落久旱的田地。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之前在神魔戰碑處,因承受記憶洪流和能量衝擊而受到的靈體暗傷,以及靈魂深處因窺見無儘殺戮而悄然沾染的暴戾印記,都在此地純淨柔和的力量作用下,被緩緩撫平、修複、淨化。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與舒適感包裹著她,幾乎讓她想要就此沉眠,忘卻前路的所有艱險。
她懷中的赤金短劍,在進入這鏡池淨域的瞬間,那原本即便收斂也依舊淩厲逼人、仿佛隨時要斬裂一切的修羅劍意,竟也自然而然地平和了許多。劍身那暗金色的光華不再那麼刺眼奪目,變得內斂而溫順,如同被馴服的猛獸,收斂起了爪牙。劍脊上那道如同搏動心臟的疤痕,其搏動的頻率也減緩下來,暗紅色的流光變得柔和。
劍身之內,楚狂那道因融合了戰碑烙印而變得愈發冰冷、純粹、隻為劍與力量存在的意念,似乎也受到了這極致寧靜與純淨環境的影響,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近乎凝滯的波動。他沒有任何言語傳遞出來,但新生靈能隱約感知到,他並非沉睡,而是在以一種絕對理性的方式,靜靜地觀察、分析著這個與他本源屬性截然相反,甚至可說是相克的特殊空間。
“這裡……好奇特。”新生靈輕聲自語,聲音在這絕對靜謐的空間裡也顯得格外空靈。她緩步走到那汪鏡池邊,俯下身,看向那清澈的乳白色池水。水麵如同最完美的鏡麵,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容顏——依舊是白芷那清麗絕俗的麵龐,但仔細看去,那雙原本或許隻蘊含純淨與迷茫的眼眸深處,卻多了一絲曆經神魔戰場洗禮後磨礪出的堅毅,以及力量初步提升後所帶來的、內斂的自信光華。她的倒影與池水中那朵緩緩旋轉的淨魂蓮虛影相互輝映,竟產生一種奇異的和諧與歸屬感,仿佛她本就屬於這裡,是這片淨域天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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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那溫潤的池水。
指尖觸及水麵的刹那,並未感到冰涼,反而是一股溫和卻磅礴精純到了極點的淨魂蓮本源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順著她的指尖洶湧而入,瞬間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滋養著她每一寸靈體。那感覺舒適得讓她幾乎要呻吟出聲,靈魂仿佛被浸泡在生命與光明的源泉之中。這股力量不僅在加速修複她之前的損傷,更在悄然無聲地強化著她的靈體本質,使其變得更加凝實、通透。
然而,就在她身心都沉浸在這份久違的寧靜與滋養中,幾乎要忘卻外界一切煩憂時——
心底深處,那道屬於白芷完整神魂的共鳴,再次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強烈、無比急切起來!
與之前在代表“白芷之鏡”的乳白色光門內感受到的、被輪回枷鎖重重禁錮的微弱呼喚不同,也與在迷廊中感應到的模糊指引不同。在此地,在這淨魂蓮本源力量最為濃鬱的空間裡,那呼喚仿佛被無限放大、淨化了所有乾擾,變得直接而穿透靈魂!那呼喚聲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無助,以及一種仿佛在無儘黑暗中等待了萬古、終於看到一絲微光時,用儘全部殘存意誌發出的、泣血般的求救!
新生靈渾身一顫,猛地從池邊站起身,眼中的迷醉與放鬆瞬間被銳利的清醒和堅定的意誌所取代。短暫的休憩與滋養固然珍貴美好,但她從未忘記,也絕不可能忘記自己踏入這輪回鏡界的首要目標——找到白芷,解救她!
這股清晰無比的呼喚明確地告訴她,白芷神魂被禁錮的核心,並非這個作為中轉站或庇護所的鏡池淨域本身。呼喚的源頭,是通過這個淨域作為中轉或放大器,從迷廊的更深處、從那輪回鏡界最神秘、最核心的所在——所謂的“鏡界之心”傳來!
那裡,才是白芷神魂真正被束縛、承受著未知痛苦的地方!
力量的提升是為了斬斷前路的荊棘,是為了擁有守護與拯救的能力,而不是為了沉溺於片刻的安逸與安寧。
她霍然轉頭,目光銳利地投向洞穴的另一端。在那裡,水晶牆壁上有一個不起眼的、被柔和而純粹白光籠罩的橢圓形出口,仿佛通往另一個維度。白芷那悲傷而急切的呼喚,正如同無形的絲線,清晰無誤地從那白光出口之後傳來,牽引著她的心魂。
“我們該走了。”她低下頭,對著懷中重新變得沉默的赤金短劍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短劍沉寂了片刻,隨即,楚狂那道冰冷而純粹的意念傳遞而來,不帶絲毫情感波動:“你的靈體,尚未完全恢複。此地的能量屬性,於你滋養有益。”他的分析冷靜而客觀,直接指出了在此地繼續休養的優勢。這裡確實是修複她傷勢、鞏固剛剛提升力量的絕佳場所。
但新生靈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目光依舊緊緊鎖定那白光出口。“白芷等不了。我能感覺到,她的狀態……很不好。”那種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的悲傷呼喚,如同針紮般刺痛著她的靈魂,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在此多停留一刻。
楚狂的意念沒有再傳來勸阻之詞。短劍隻是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虛無的意念波動:“隨你。”
他的態度依舊淡漠疏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但朝夕相處、靈魂相連的新生靈,卻能隱約感覺到,在他那被無儘殺戮劍道和冰冷力量幾乎完全占據的意識最深處,在觸及“白芷”這個名字時,似乎依舊殘留著一絲極其微末的、連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覺的、源自遙遠過去的本能關注。
這就足夠了。
新生靈不再有任何猶豫,她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汪能帶來無限安寧與滋養的鏡池,看了一眼水中那朵與她同源、靜靜旋轉的淨魂蓮虛影,仿佛要將這份純淨與寧靜刻入心底。然後,她毅然決然地轉身,懷抱短劍,步伐堅定地踏入了那片柔和的白光之中。
一步踏出,身後的靜謐與光明瞬間遠去,環境再次發生了劇烈的變換。
自那純粹白光籠罩的出口一步邁出,身後鏡池淨域那令人心安的寧靜與溫暖瞬間被剝離。新生靈下意識地緊了緊懷中的赤金短劍,戒備地望向新的環境,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微微一怔,緊繃的心神出現了一絲恍惚。
她並未如預想中那般,回到那光影交錯、鏡壁林立、充斥著無數倒影與執念的無限迷廊。此刻她腳下的,是一條奇異而瑰麗得近乎不真實的路徑。
一條蜿蜒向前,仿佛沒有儘頭,完全由無數朵正在盛放的、散發著柔和而純淨白光的淨魂蓮花鋪就的小徑。這些蓮花並非虛影,每一朵都凝實如真,花瓣舒展,脈絡清晰,蓮心處氤氳著溫暖的光暈,將整條路徑映照得如同一條流淌在黑暗中的星河,或者一條通往神聖之境的階梯。空氣中彌漫的蓮香,比鏡池淨域中還要濃鬱數倍,那氣息鑽入靈體,本該帶來極致的安寧,此刻卻隱隱透出一種過於濃烈、甚至帶著一絲窒息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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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蓮徑——由最精純的淨魂蓮本源之力自然凝聚而成,通往白芷神魂被禁錮核心的必經之路。它象征著純淨與守護,是這片混亂鏡界中指向明確方向的稀有路徑。
然而,這條看似祥瑞平和、充滿神聖光輝的道路,卻潛藏著遠比刀光劍影、神魔廝殺更加凶險、更加防不勝防的危機。它並非考驗力量,而是直指靈魂最柔軟、最不設防的深處。
新生靈懷抱短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這條白光流轉的蓮徑。腳下傳來的觸感並非堅實,而是一種奇異的柔軟與彈性,仿佛踩在擁有生命的雲端。她前行了不過數步,異變陡生!
周圍原本隻是濃鬱的氣息,驟然間仿佛被賦予了重量和形態,化為了乳白色的、粘稠的實質霧氣,如同活物般翻湧著,將她層層包裹。視線瞬間受阻,隻能看到周身數尺範圍內流轉的白光。而在這濃鬱的、帶著強烈蓮香的霧氣之中,開始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無數模糊卻飽含情感的殘缺畫麵,以及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響起的聲音碎片。
“狂兒……此去山高水遠,仙路艱險……定要……多加小心……”一個溫柔似水,卻又浸滿了化不開擔憂與不舍的女子聲音,幽幽響起,那聲音裡帶著哽咽,仿佛強忍著離彆的淚水。那是久遠記憶中,楚狂年少離家、踏上修行之路時,母親倚門望彆的叮囑?)
緊接著,霧氣翻滾,幾個身影模糊、衣衫襤褸、渾身浴血的身影驟然閃現,他們臉上帶著決絕而無悔的笑容,朝著一個方向嘶聲呐喊:“楚師兄!快走!彆管我們!我們來替你擋住他們!”話音未落,無儘的法術光華與兵刃寒芒便將他們的身影徹底吞沒,隻留下幾聲短暫而慘烈的兵刃交擊與悶哼。那是他曾肝膽相照、最終卻為了給他爭取一線生機而毅然赴死、魂飛魄散的同門師兄弟?)
霧氣形態再變,一個哭泣的、充滿了心碎與絕望的少女聲音抽噎著響起,帶著無儘的委屈與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看雲海仙霞的嗎……”少女的麵容隱在霧中,看不真切,但那哭聲卻如同冰錐,直刺靈魂深處。那是他漫長生命中,或許曾短暫停留,卻最終因道途殺戮、或因命運捉弄而不得不辜負、親手斬斷的某段塵緣情愫?)
“阿彌陀佛……”一聲蒼老而充滿悲憫的佛號響起,一位身披破舊袈裟、眉宇間凝聚著智慧與慈悲的老僧虛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他目光沉痛地望來,“施主,你殺性已深入骨髓,業力纏身,若再不回頭,恐永墮無間地獄,再無超生之期啊……”那是曾在他殺戮之路初顯時,試圖以佛法度化,卻被他嗤之以鼻、甚至可能揮劍相向的得道高僧?)
這些紛至遝來的畫麵與聲音,並非直接針對新生靈本身。它們的矛頭,精準無比地指向了她懷中那柄赤金短劍!是針對楚狂靈魂最深處,那些早已被屍山血海、被無儘殺戮和純粹力量追求所深深掩蓋、埋葬的,屬於“人”的柔軟之處!是他在成為修羅劍魔的征途上,親手揮劍斬斷、或被迫無奈失去的,關乎親情、友情、或許還有朦朧愛情的羈絆與刻骨遺憾!
這條看似純淨無瑕的蓮徑,其真正可怕之處,在於它能映照出行走於其上之生靈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執念與遺憾,並將其無限放大,化為足以侵蝕道心、瓦解意誌的心魔迷障!
“呃……!”
新生靈懷中的赤金短劍猛地劇烈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楚狂那原本如同萬古玄冰般冰冷、平穩、隻餘下劍道與力量的意念,瞬間出現了劇烈的、近乎失控的波動!劍身之上,那暗金色的光華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明滅閃爍,時而熾亮如血日,時而黯淡如將熄的炭火。劍脊處那道疤痕搏動的節奏徹底紊亂,甚至傳遞出一種靈魂被撕裂般的痛苦顫栗。劍身內部,那團已然壯大的魂火,正進行著外人無法想象、卻激烈無比的自我掙紮與對抗!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強行壓製、視為軟弱象征的情感碎片,此刻化作了世間最鋒利的匕首,裹挾著歲月的重量與遺憾的鋒芒,狠狠刺向他如今純粹由修羅劍意構築的、看似堅不可摧的心防!
“靜心!楚狂!守住心神!這些都是幻象,是過去塵埃!”新生靈心中大急,連忙通過靈魂鏈接傳遞去自己堅定的意念,試圖將他從那洶湧的心魔浪潮中拉回。同時,她毫不猶豫地催動自身淨魂蓮本源之力,清冷的月白色光華自她靈體湧出,如同月華般溫柔地籠罩向震顫不休的赤金短劍,試圖以純淨之力撫平其魂火的躁動,驅散那些纏繞而來的負麵情緒。
然而,她的介入,她的力量波動,仿佛是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觸動了蓮徑更深層、更詭異的機製。
圍繞在她周身的乳白色霧氣再次劇烈翻湧,如同沸騰一般。新的景象開始飛速凝聚、浮現。而這一次,目標赫然轉向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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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在一個充滿溫暖光明的空間裡,那枚承載著白芷完整神魂的光苞緩緩綻放,白芷的神魂徐徐睜開眼眸。然而,那雙本應清澈溫柔的眸子,此刻卻冰冷如霜,帶著居高臨下的漠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直直地刺入她的靈魂深處。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聲音在她意識中炸開:“你不過是我剝離遺落的一縷殘渣,一個不該存在的瑕疵,也配竊取我的容貌,模仿我的姿態?也配……站在他的身邊?”那聲音中的鄙夷與否定,如同冰水澆頭。
畫麵驟然切換。她看到自己曆儘千辛萬苦,終於與白芷完整的神魂麵對麵,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開始融合。然而,預想中的平等共存並未發生,她自身的意識、記憶、情感,如同滴入浩瀚大海的水珠,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在瞬間被那龐大而完整的神魂徹底吞噬、消融、抹去。存在的痕跡,徹底歸於虛無。
最後一幕,她看到楚狂手持已然恢複完全、吞吐著滅世魔威的長劍,身形挺拔,氣息淵深如獄。他從她或者說,是成功融合後、恢複了所有記憶與情感的“白芷”)身邊漠然走過,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如同看待路邊的塵埃,再無在迷廊初遇時的那一絲本能的悸動,再無共同經曆生死險境時那微弱卻珍貴的聯係與牽掛。仿佛她這短暫而掙紮的存在,從未在他波瀾壯闊的生命中留下過任何印記。
這些幻象,並非無根浮萍,它們精準地刺入了新生靈內心最深處、連她自己都未必敢於直麵的大恐懼——對自身存在價值的根本性質疑,對融合後“自我”是否會被徹底取代的終極擔憂,以及……對失去與劍中那道桀驁靈魂之間,那微弱、複雜卻已然無法割舍的聯係的深切惶恐。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殘渣……我……”新生靈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呼吸急促,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要跌倒在柔軟的蓮徑之上。這些心魔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她潛意識深處最真實、最脆弱的擔憂映射。她自身的淨魂蓮淨化之力,在麵對這種源於自身靈魂本源、與存在意義綁定的恐懼時,效果大打折扣,甚至那純淨的白光反而映照得那些恐懼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絕望。
一時間,這條聖潔美麗的蓮徑之上,兩人靈)同時陷入了各自的心魔迷障之中,無法自拔。赤金短劍嗡鳴震顫不止,淩厲的劍意時而爆發時而潰散,顯得淩亂不堪;新生靈眼神恍惚,靈體光芒明滅不定,氣息波動劇烈,仿佛風中殘燭。
外敵尚遠,心魔已生。照此下去,無需任何外界刀兵加身,他們便會在這條看似通往救贖的美麗路徑上,被自己內心最深的執念與恐懼徹底吞噬、瓦解,最終靈智湮滅,化為兩尊失去意識的空殼,成為滋養這條詭異蓮徑的養料,永恒沉寂於此。
危機時刻,新生靈猛地一咬舌尖靈體模擬的痛感),強烈的刺激讓她瞬間從那些可怕的幻象中掙脫出一絲清明。
她看到懷中短劍的異常,感受到楚狂意念中那罕見的、近乎痛苦的掙紮。她明白,這些源自他過去的情感執念,遠比外在的敵人更加可怕。
她不知道該如何幫他,那種深植於靈魂深處的傷痕,非外力可以輕易撫平。
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心魔吞噬。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閃過。
她不再試圖用淨魂蓮之力去“淨化”那些幻象,而是將力量的性質轉變,轉化為最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守護與陪伴的意念。
她雙手緊緊握住短劍,將自身的靈體溫和地貼緊劍身,閉上眼睛,在心中一遍遍默念,並將這意念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我在。”
“無論過去如何,現在,我在這裡。”
“你不是一個人。”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強大的力量,隻有最簡單、最直接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