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府。
接下來的幾日,馮淵沒有再去衙門,也推掉了一切應酬。
他每日都守在邢岫煙的院子裡。
湯藥,他會親手試過溫度。
飯食,他會親眼看著她用下。
他話不多,大多數時候,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榻上,翻看著從書房取來的兵書或公文。
可隻要邢岫煙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總能看到那個沉穩如山的身影,沐浴在窗格透進的微光裡。
這份沉默的陪伴,勝過千言萬語。
邢岫煙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起來,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而府中上下,看著這一切,心中對這位新晉的平妻,再不敢有半分輕視。
國公爺的態度,便是一切。
與燕國公府這番景象截然相反,曾經的榮國府,如今隻剩下一片破敗與蕭索。
府中大半的仆婦下人,早已被遣散。
往日裡千人同居,何等熱鬨,如今隻行走在空曠的院落裡,連腳步聲都帶著幾分淒惶。
錢,已經見底了。
等到月末的莊子錢還有十幾天。
後院的一間佛堂內,香火早已斷絕,隻餘下滿室的陳腐氣息。
王夫人坐在那張冰冷的黃梨木圈椅上,手裡拿著一本已經泛黃的冊子。
那是怡紅院丫鬟的花名冊。
她的手指,在冊子上緩緩劃過,最後,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晴雯。
王夫人的臉上,浮起一絲病態的、扭曲的冷笑。
自從那日被王熙鳳當眾揭穿了所有陰私,又被賈政一頓毒打之後,她便被關在了這裡。
權勢,地位,臉麵,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她心中積鬱的怨毒,無處發泄,便儘數轉移到了那些她曾經不屑一顧,如今卻覺得礙眼至極的人身上。
尤其是寶玉身邊的那些丫鬟。
在她看來,每一個生得有幾分姿色的,都是勾引她寶貝兒子墮落的狐狸精,是潛在的禍害。
“來人。”
她聲音嘶啞地喚道。
兩個看守她的婆子應聲走了進來。
“去,快叫怡紅院的晴雯姑娘的哥嫂來,在這裡等著,領出他妹妹去。”
王夫人說完,竟又雙手合十,口中念了句佛號,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笑容。
“阿彌陀佛!今日天睜了眼,把這一個禍害妖精給退送了,大家清淨些。”
婆子們不敢多言,領命而去。
………………
沒過多久,寶玉便聞訊趕了過來。
他衝進佛堂時,正看到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