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深夜
馬車駛回燕國公府。
車簾掀開,尤二姐和尤三姐先行下車,兩人臉上潮紅未褪,眉梢眼角還帶著幾分慵懶的春意,身上那股被酒水和熱氣蒸騰過的甜膩氣息,在炎炎的夜風中格外清晰。
馮淵最後一個下來,他神色如常,仿佛這兩日在彆院浴池中的荒唐與他無關。
黛玉早已等在垂花門下,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的鬥篷,手中提著一盞小巧的琉璃燈。
燈光映著她的臉,愈發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她上前,很自然地為馮淵理了理微亂的衣襟。
“夜裡風涼,夫君快回屋暖暖身子。”
那雙清澈的眸子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隨即轉向尤家姐妹,溫和地笑道。
“兩位姐姐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這份從容與氣度,讓尤二姐心中敬服,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尤三姐則多看了黛玉兩眼,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挑釁的眼睛裡,此刻也多了些許複雜難明的情緒。
……
回到臥房,換下沾染了外麵氣息的衣裳,馮淵才覺得周身舒坦了些。
黛玉端來一碗安神的蓮子羹,看著他用下,才輕聲開口。
“今日下午,寶釵妹妹過來了一趟。”
馮淵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是為寶琴妹妹的親事。”
黛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歎息。
“果然不出夫君所料。那梅家,不僅想悔婚,還提出了些……不堪入耳的條件。”
“他們說,如今薛家沒了皇商的身份,家道中落,配不上梅家的門楣。若還想結這門親,便隻能讓寶琴妹妹以妾的身份過門。”
“而且……”
黛玉頓了頓,似乎都覺得難以啟齒。
“而且,還要薛家陪嫁三萬兩銀子”
馮淵聽完,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隻是將最後一口蓮子羹喝完,把空碗放在桌上。
“意料之中。”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彆人家的閒事。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薛家如今沒了靠山,在那些世家眼裡,就是一塊誰都能來咬一口的肥肉。梅家不這麼做,我反倒要奇怪了。”
自古以來,婚姻便是利益的結合。
門當戶對時,是親上加親。
一旦一方失勢,那所謂的婚約,便成了可以隨時撕毀的廢紙,甚至成了對方敲骨吸髓的借口。
黛玉輕歎。
“可憐那位寶琴妹妹那般品格樣貌,竟要受此羞辱。薛家如今有苦難言,隻能生生受著這份啞巴虧。”
馮淵沒有接話。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
薛家的事情,他自有安排,但還不到時候。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猴三。
“爺,有事稟報。”
“哦。”
馮淵抬腳出門。
猴三躬身行禮,動作麻利。
“爺,剛得了消息,榮國府那邊,今天又裁了一大批下人,鬨得雞飛狗跳的。”
馮淵轉過身來,眼神微微一動。
“哦?”
“是啊。”
猴三繪聲繪色地說道。
“聽說那叫一個慘,連身好衣裳都不讓帶,就那麼從角門裡給推了出去,死活不論。賈府裡人心惶惶的。”
馮淵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怡紅院裡,那個性子最烈,模樣最俏的丫頭,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