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壁緊貼著顧硯的後背,粗糙的苔蘚帶著濕冷的死氣,透過單薄的粗麻短褂,將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骨髓。他蜷縮在廢棄貓舍最深處、雜物堆積的狹小縫隙裡,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塊被丟棄的朽木。腐爛的草屑、陳年糞便的酸敗氣息,混合著牆外翻湧進來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甜腥和內臟腐爛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粘稠毒氣,堵塞了他的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葉的劇痛和瀕死的窒息感。
極致的恐懼如同萬載玄冰,徹底凍結了他的血液和思維。大腦一片空白,隻有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聲音,如同瀕死的鼓點,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劇痛。
社恐?社恐是什麼?
在死亡的鐮刀懸於頭頂的刹那,一切對人群的恐懼、對目光的敏感,都被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純粹的本能所取代——活下去!像任何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那樣,活下去!
“逃!躲起來!不能被看見!”
求生的意誌如同最後一點火星,在冰封的恐懼中猛地炸開!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顧硯的身體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誌!所有的動作都在刹那間完成,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裡幾乎要衝出的尖叫,瞬間屏住了呼吸!
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又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縮,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和速度,將自己更深地、更緊地縮進那片被破筐、朽木和厚厚蛛網覆蓋的黑暗角落!
腳尖無聲地抵住地麵,身體的重心壓到最低,如同蟄伏在陰影中的獵豹!
甚至下意識地,他伸出手,將旁邊一塊散發著黴味的破麻布,極其輕微地扯過來一角,堪堪遮擋住自己暴露在微弱光線下的小半邊臉!
貓步潛行!
氣息收斂!
融入陰影!
這一切,都在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和濃烈血腥味的掩護下,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快得如同本能!
就在他剛剛將自己徹底“埋”進陰影的下一秒——
“咚…咚…咚…”
沉重、拖遝的腳步聲,如同悶雷般由遠及近!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粘稠液體被攪動、拖拽的“噗呲”聲!那聲音穿透了不算厚實的圍牆,清晰地砸在顧硯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上!一股更加濃鬱、更加令人作嘔的、混合著內臟腥臊和濃重腐臭的惡風,如同無形的巨浪,猛地灌入這狹小的廢棄貓舍!
一個扭曲的身影,如同從最深沉噩夢中爬出的惡鬼,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填滿了貓舍那殘破門框構成的視野!
它的體型像被強行拉長又擠壓過的人形,但四肢關節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表麵覆蓋著不斷蠕動、散發著腥臭黑氣的粘稠物質。頭顱低垂,看不清麵目,隻有兩點猩紅如血的光芒,如同燒紅的烙鐵,在頭顱的位置幽幽亮起!那是它的眼睛!充滿了純粹的貪婪、暴虐和毀滅欲!
濃烈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纏繞著它,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細微“滋滋”聲。它身上沾滿了新鮮和腐敗的血肉碎塊,濃烈的血腥氣和屍臭正是來源於此。
猩紅的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這間堆滿雜物的廢棄貓舍。目光掃過顧硯藏身的角落時,微微停頓了一瞬!
顧硯瞬間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那目光凍結了!屏住的呼吸幾乎要崩潰!心臟瘋狂撞擊著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魔物……嗅到了!嗅到了他殘存的、活人的氣息!那猩紅的光芒似乎鎖定了他藏身的黑暗!
一股冰冷的、帶著粘稠惡意的“意念”,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過他的皮膚,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那是捕食者鎖定獵物的信號!
魔物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如同砂紙摩擦的“嗬嗬”聲,帶著一絲發現新獵物的興奮。它那扭曲的、覆蓋著黑色粘液的手臂緩緩抬起,如同枯枝般的利爪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腥風,朝著顧硯藏身的雜物堆……緩緩探來!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冰冷地籠罩下來!
顧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鹹魚的靈魂在無聲地哀嚎:“完了……”
然而!
就在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利爪即將觸碰到破麻布的刹那——
“喵嗷——!!!”
一聲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穿透靈魂的淒厲嘶吼,如同平地驚雷,猛地自貓舍門外炸響!
這聲音仿佛是一個信號!
“喵嗷嗷嗷——!!!”
“吼——!!!”
“嘶——哈——!!!”
緊接著,無數聲充滿極致憤怒、警告和滔天敵意的嘶吼咆哮,如同洶湧的狂潮,從靈獸苑的四麵八方驟然爆發!彙聚成一股震耳欲聾、撼天動地的恐怖聲浪!
貓!
無數的貓!
靜心苑溫順的狸紋獸!幼崽苑稚嫩卻無畏的奶貓!甚至……內苑那幾隻被顧硯艱難飼養、野性難馴的疾風豹貓!在這一刻,它們仿佛受到了某種至高無上的召喚,如同潮水般從各自的棲息地瘋狂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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