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的餘韻與病嬌的注視
青梧宗的日子,在一種扭曲的、被嚴格“規定”好的“秩序”下,緩慢流淌。如同被強行納入特定軌道的星子,縱然心中萬般不願,也隻能沿著既定的軌跡運行。
顧硯感覺自己像一件被精心劃分了使用權的器物,在不同的“主人”手中流轉,履行著不同的“職責”。麻木,成了他唯一的鎧甲,用以抵禦那日複一日的社死、恐懼和深深的無力感。
靜室的“充電”
修繕一新的靜室,空曠而冰冷。唯一的光源是牆壁上鑲嵌的幾顆夜明珠,散發著慘淡的冷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鬆香,是趙管事為了“靜心”特意點的,卻依然無法驅散那股源自使用者本身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顧硯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準時踏入這間囚籠。無需言語,他僵硬地走到靜室中央唯一的蒲團旁——那裡,淩雲霄已經如同亙古不變的玄冰雕像般盤坐著,懷抱玄冰劍,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顧硯閉了閉眼,認命般地、以一種極其熟練卻依舊彆扭的姿勢,緩緩坐進對方冰冷的懷抱裡。後背貼上那堅硬如玄鐵的胸膛,寒意瞬間透過衣料刺入骨髓。他身體本能地一僵,隨即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如同泄了氣的皮球。
淩雲霄的手臂如同早已設定好程序的鐵箍,自然而然地環過他的腰,將他牢牢禁錮在冰冷的懷抱與冰冷的石壁之間。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以及…淩雲霄體內那原本如同狂暴冰河般奔湧的劍氣,在懷中軀體溫順的“容納”下,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清晰的方式,變得溫順、平緩下來。如同被馴服的凶獸,收斂了獠牙,隻留下平緩的呼吸。
一個時辰,漫長如同一個世紀。
顧硯低垂著頭,下巴幾乎要抵到鎖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淩雲霄平穩的心跳,冰冷而規律。他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自己放在膝蓋上、微微蜷曲的手指上,指甲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連續幾日在赤炎丹房的折騰,加上冰璃那無休止的“研究”,讓他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臉色也顯得比平時更加蒼白。
就在這死寂的、隻有劍氣被安撫的細微流淌聲的靜默中——
一道冰冷、依舊帶著慣常煩躁和不耐、卻又極其罕見地夾雜了一絲極其隱晦、近乎彆扭情緒的念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撞入顧硯麻木的意識:
「…太弱…」(冰冷的評價,目標:懷中人的狀態)
「…麻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下次…練劍…」(意念指向劍峰的寒潭淬體之地)
「…帶他一起…」(決定?)
「…淬體…」(冰冷的解決方案!)
淬體?!
顧硯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原本麻木的意識瞬間被這個冰冷的名詞刺得一個激靈!劍峰的寒潭淬體?!那是給劍瘋子準備的酷刑!他這鹹魚體質去那裡,怕不是要被凍成冰棍,然後被狂暴的劍氣撕成碎片?!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在寒潭裡被凍得臉色發青、瑟瑟發抖,而淩雲霄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揮劍引動狂暴劍氣的恐怖景象!
然而,這絲恐懼剛剛升起,就被淩雲霄那環抱的手臂更緊的禁錮感壓了下去。對方似乎對他那細微的顫抖有所察覺,猩紅的寒眸低垂,掃過他略顯疲憊蒼白的側臉,那翻湧的戾氣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連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波動。環抱的手臂力道微鬆,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此事已定,不容置喙。
顧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社死的羞恥中,又添了一層對未來的冰冷恐懼。
丹房的“鎮爐”
赤炎的丹房,永遠是青梧宗最“熱鬨”也最危險的地方之一。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植、礦石、甚至獸血混合燃燒後的奇異味道,濃鬱得幾乎化不開。巨大的丹爐如同一個沉睡的火山口,爐壁被地火灼燒得通紅,散發著驚人的熱浪,爐內隱隱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狂暴的能量在衝撞爐壁。
顧硯被安置在距離丹爐足有五丈遠的一個特製椅子上。這椅子通體由某種暗沉的金屬打造,看著就沉重無比。最顯眼的是他右手腕上戴著一個東西——一個改良版的“安全鎖”。
這玩意兒與其說是鎖,不如說更像一個造型奇特的護腕。材質依舊是那種柔韌的赤金,但外形…竟然被赤炎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強行塑造成了一個圓滾滾、肉乎乎、還帶著粉嫩爪墊的——貓爪形狀!此刻,這粉嫩可愛的貓爪護腕正發出柔和的、忽明忽暗的粉色光芒,一道同樣由赤金構成的、閃爍著防禦符文的鎖鏈從貓爪腕部延伸出來,牢牢固定在沉重的椅背上。
顧硯看著手腕上這個散發著粉光、造型羞恥的“貓爪鎖”,再看看遠處那個如同隨時會爆炸的火山般的丹爐,內心充滿了無力吐槽的悲憤。這安全措施…充滿了赤炎師叔那詭異而不靠譜的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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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精神點!精神點!!”赤炎的大嗓門在震耳欲聾的丹爐轟鳴聲中依舊清晰無比。他須發戟張,火紅的道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虯結的肌肉上,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飛速掐訣,一道道精純的丹火打入爐中,試圖控製裡麵狂暴的能量。“關鍵時候了!給爐子加把勁!把你的‘福星’氣運都給我頂上去!成了這爐‘九轉還魂丹’,師叔分你一顆!保管你吃了龍精虎猛,原地飛升!”
九轉還魂丹?分我一顆?
顧硯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直接往後一靠,在沉重的椅子上徹底“裝死”。信你才有鬼!上次那“龍精虎猛竄天丹”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他現在隻想時間快點過去,結束這場高溫、噪音和羞恥感三重煎熬的地獄之旅。
手腕上那粉嫩的貓爪護腕,光芒閃爍得更急了,似乎在忠實地履行著“安全保障”的職責,儘管它的主人隻想原地消失。
草墊上的“數據”
小院的破敗在夕陽的餘暉下,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空氣中殘留的劍氣、藥味和陣元力波動早已散去,隻剩下靈獸苑特有的草木泥土氣息,以及…一股令人安心的、屬於冰璃聚靈陣的溫和靈氣波動。
冰璃如同最守時的鐘擺,無聲地出現在貓窩旁。她動作熟練地布下微型聚靈陣,那張散發著自然清香的柔軟草墊如同召喚鹹魚的聖壇,在光暈中鋪開。
“請入陣。”
“繼續‘摸魚’。”
“記錄開始。”
清冷的指令,顧硯早已習以為常。他甚至有種詭異的“回家”感。比起靜室的冰冷禁錮和丹房的高溫噪音,這裡簡直是天堂。
他默默地從萬年暖玉貓窩裡爬出來墨玉這次也好奇地跟了進去,蜷在草墊一角),熟練地躺到聚靈陣中心。身下是熟悉的柔軟,精純溫和的靈氣如同暖流般包裹而來,瞬間驅散了丹房殘留的燥熱和疲憊。
顧硯幾乎是立刻就進入了狀態。心神放空,身體徹底放鬆,【摸魚式修煉】的本能接管了一切。意識如同沉入溫暖的海底,舒適得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他甚至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側躺著,半邊臉頰貼著柔軟的草墊,呼吸漸漸變得悠長均勻。
冰璃懸浮的玉簡符文流轉,清冷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記錄著靈氣粒子的軌跡、能量轉化率、顧硯的心跳呼吸頻率、以及那對在靈氣浸潤下無意識微微抖動的貓耳。
一切都顯得如此寧靜、和諧,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愜意。
然而,就在顧硯的意識即將徹底滑入舒適夢鄉的邊緣時——
冰璃那毫無波瀾的清冷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突兀地響起:
“‘摸魚’狀態下,”她目光依舊鎖定著玉簡上的數據流,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對空間陣紋的親和度是否會提升?”
顧硯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沒有睜眼,但放鬆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冰璃似乎並未察覺,或者說毫不在意。她繼續用那平靜無波的語調,拋出了更讓顧硯頭皮發麻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