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門框粗糙的木紋。他讀懂了那份沉默的重量。淩雲霄在用他的方式守護,也在用這冰冷的劍氣宣告著他的不甘與誓言。那無聲的心聲仿佛穿透了門板,直接撞在顧硯心上:「…變強…必須…」
這份守護,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淩雲霄並未停留太久。當第一縷真正的朝陽刺破雲層,落在他肩頭時,他微微側過頭,目光似乎穿透了門縫,在顧硯蒼白的麵容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那目光複雜得讓顧硯心尖發顫。隨即,他轉身,墨色的衣袂在晨風中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在院外的竹林小徑儘頭。隻留下空氣中久久不散的、帶著孤寒與執念的劍意。
顧硯靠在門框上,望著那消失的方向,心頭像是壓了一塊浸透了寒冰的巨石。
晌午時分,另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打破了小院的沉寂。
“顧師弟!顧硯!”赤炎的大嗓門依舊洪亮,但那洪亮之下,卻罕見地少了往日的跳脫,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紅發的青年像一團火焰般衝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沉甸甸、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大布袋。他看也沒看顧硯的臉色,徑直將布袋“咚”地一聲放在桌上,震得桌麵上的茶具都跳了一下。
“喏,拿著!”赤炎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老子啥都知道但老子懶得說”的彆扭感,“都是些安魂定魄、溫養經脈的玩意兒!絕對正經丹藥,沒加料!你給老子好好養著,彆一副風吹就倒的鬼樣子!”
布袋口散開,露出裡麵滿滿當當的玉瓶、玉盒,濃鬱的丹藥清香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品質上乘,數量驚人。這顯然掏空了赤炎不小的家底。
他目光飛快地掃過顧硯依舊蒼白的臉和那對無精打采耷拉著的貓耳,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最終,他像是要揮散什麼不愉快的東西,抬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顧硯單薄的肩膀上。
這一下力道不輕,拍得顧硯身體晃了晃。赤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手重了,動作頓了一下,語氣罕見地低沉下來,帶著一種粗獷的真誠:“福星…能活著回來就好!彆的…都是狗屁!”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盯著顧硯,像是要給他注入某種力量,“老子的爐子,還給你留著!隨時來!炸多少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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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不再看顧硯的反應,仿佛多待一秒就會泄露更多情緒,猛地一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風風火火的背影,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灑脫,卻比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更有力量。
顧硯看著桌上那堆成小山的丹藥,又看看赤炎消失的方向,心頭那股冰冷的孤寂感,似乎被這團莽撞的火焰,稍稍融化了一角。
傍晚,夕陽的餘暉給院子鍍上一層暖金色時,冰璃到了。
她沒有敲門,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院中,仿佛憑空凝結的冰雪。一身素白衣裙,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手中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結構精密複雜、閃爍著幽藍色能量流光的金屬陣盤。
冰璃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在顧硯身上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重點在他手腕上那個被衣袖半遮的烙印位置停留了一瞬,眼神毫無波瀾。隨即,她一言不發地走到院子的幾個特定方位,動作迅捷而精準地將手中的陣盤部件安置下去。
隨著她指尖靈巧的撥動和一道道精純靈力的注入,幽藍色的光芒瞬間亮起,彼此勾連,形成一個複雜玄奧的立體光網,將整個小院籠罩其中。陣盤運轉時發出低沉的嗡鳴,一股遠比顧硯之前布置的防護陣強大數倍的靈力波動擴散開來,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與嘈雜,連空氣都仿佛變得凝滯純淨。
布置完畢,冰璃才轉過身,看向站在屋門口沉默的顧硯。她冰藍色的眼眸依舊平靜無波,隻淡淡地吐出幾個字:“數據需要更新。”
言簡意賅,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然而,在她那層永遠覆蓋著理性冰殼的眼神深處,顧硯卻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銳利如冰錐的探究光芒。那目光穿透了他強裝的平靜,直刺他心底被強行烙印下的秘密,以及那無法言說的複雜境遇。
說完這句話,冰璃沒有絲毫停留,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水汽,悄然消散在啟動的防護光幕之外。院內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那強大的聚靈防護陣在無聲運轉,散發著冰冷的守護之力,也像一座更精致的牢籠。
探望結束了。淩雲霄的沉默守護,赤炎的粗暴關懷,冰璃的精密防護。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立場,卻又都默契地繞開了那個最核心、最禁忌的話題——容燼,以及他留下的烙印。這份刻意的回避,比任何追問都更清晰地標示出他此刻在宗門中的位置:一個被特殊對待的、身負巨大秘密與隱患的…“異類”。
夜深人靜。
墨玉在柔軟的枕邊蜷成一個小黑團,呼吸均勻,已經沉沉睡去。顧硯卻毫無睡意。白日裡眾人複雜的目光、諱莫如深的態度,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回旋。心口的位置,從被送回小院起,就一直隱隱傳來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悸動感,並非疼痛,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冰冷的脈動,與手腕上那個早已熟悉的烙印遙相呼應。
他深吸一口氣,解開衣襟。月光透過窗戶,清冷地灑落在他略顯單薄的胸膛上。
目光落下。
心臟上方,靠近胸膛正中的位置,皮膚白皙光潔,完好無損。然而,當他的心神沉靜下來,集中感知那血脈本源湧動的核心之處時——
一個印記,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感知中!
它並非烙印在皮膚表麵,而是更深層,仿佛直接銘刻在血脈本源之上。形態是一隻極其精巧、栩栩如生的貓爪印,通體漆黑,邊緣卻流轉著比夜色更深邃、比星辰更神秘的幽芒。印記若隱若現,時而在感知中凝實如墨,時而又仿佛融入血脈之中,難以捕捉。它散發著一種古老、威嚴、冰冷的氣息,帶著絕對的掌控意誌,比手腕上那個烙印更深沉、更緊密,如同一條無形的鎖鏈,直接係在了他生命的核心之上!
顧硯的指尖顫抖著,輕輕撫上心口那片光滑的皮膚。明明沒有任何實質觸感,但當他的意念觸及那個隱匿的貓爪印記時,一股強大的、冰冷而霸道的意誌瞬間反湧而來!那不是攻擊,而是一種宣告,一種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所有權確認!伴隨著這股意誌,一種難以言喻的、矛盾至極的感覺也油然而生——冰冷刺骨的守護,與令人窒息的占有!仿佛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同時也是一座密不透風的囚籠。
「...我的。」
「...我的。」
「...我的…」
容燼那冰冷、霸道、如同靈魂烙印般的宣告聲,再次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深處轟然炸響!這一次,比在魔宮時更加清晰,更加震撼,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力量,狠狠撞擊著他的心神。他甚至能“聽”到那聲音背後,那深不見底的、扭曲而獨占的執念!
顧硯猛地閉上眼,指尖死死扣住心口,身體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屈辱、恐懼、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然而,在這片冰冷的潮水之下,葬魂峽穀那千鈞一發之際降臨的恐怖身影,那湮滅祭壇的絕對力量,那粗暴卻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的治療……這些畫麵也無比清晰地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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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囚禁?私有物?工具?種種念頭瘋狂撕扯著他。
他踉蹌著走到房間角落那麵蒙塵的銅鏡前。鏡麵模糊,映照出一個少年蒼白而清俊的麵容。貓耳無力地耷拉著,墨色的眼瞳裡,曾經那份隻想安於一隅的鹹魚般的平靜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茫然、恐懼,以及一種被強行拖入漩渦風暴中心的疲憊與…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被如此霸道地刻下印記所帶來的、異樣的悸動。
這張臉,在容燼那蠻橫的力量下恢複如初,甚至更勝往昔。然而,那平靜,注定是鏡花水月,一去不返了。
指尖再次無意識地撫上心口,感受著那隱匿的貓爪烙印傳來的冰冷脈動。顧硯看著鏡中那個眼神複雜的自己,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極其苦澀、帶著濃濃自嘲的弧度,低啞的聲音如同夢囈,在死寂的房間中輕輕回蕩:
“…我的?嗬…”
尾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帶著無儘的迷茫與風暴將至的壓抑。
萬族的舞台已然展開,貓神血脈的秘密正悄然浮出水麵。而他,顧硯,這隻隻想蜷縮在角落舔舐傷口的貓,已被那隻無形的、冰冷的手,徹底推向了風暴的最中心。手腕的烙印未消,心口又添新痕。前路是更深的黑暗,還是焚儘一切的火葬場?答案,在未知的第三卷中,伴隨著那聲冰冷的宣告,緩緩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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