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內,時間仿佛被無形的手拉扯,變得粘稠而緩慢。
血腥氣、焦糊味、以及霜鬼身上那股萬年凍土般的死寂寒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陸燼與那頭精英霜鬼對峙著,雙方之間不過數步之遙,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深淵。
他雙手上那層溫潤微光明滅不定,如同夜風中殘存的最後一點燭火,看似微弱,卻讓那精英霜鬼幽藍的鬼火瞳孔劇烈閃爍,竟一時不敢再輕易上前。那光芒中蘊含的某種“消融”特性,讓它本能地感到厭惡與一絲……畏懼。
然而,這平衡脆弱得如同琉璃。
“燼哥!”小七的嘶吼帶著哭腔與無儘的擔憂。他拖著傷腿,拚命揮刀逼退身旁的普通霜鬼,想要靠近陸燼,卻被更多的敵人纏住,寸步難行。每一次揮刀都牽動著腿上的傷口,鮮血不斷滲出,將他半條褲腿都浸得濕透,冰冷刺骨。
另一邊,趙紅藥倒在血泊中,氣息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沉淵”重劍斜插在她身前,劍身上的暗紅光澤也黯淡了下去。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著生命尚未完全離去。阿婆和另外兩個婦人拚死將她拖到相對安全的牆角,用身體擋住可能襲來的流矢冰刺,老淚縱橫,卻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而那些鼓起最後勇氣衝出來拚殺的平民,在霜鬼絕對的力量麵前,傷亡正在急劇增加。每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敲擊在陸燼的心上。
他不能退,甚至不能將這脆弱的平衡維持太久。每多一秒,都可能有多一個守護他的人倒下。
“你的對手……是我。”
陸燼重複了一遍,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他緩緩向前踏出一步。
背部的傷口因動作而撕裂,劇痛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幾乎要淹沒他的神智。但他眼神依舊死死鎖定著前方的精英霜鬼,體內那詭異的三方平衡——新生暖流、微弱心火、入侵寒氣——正在以一種危險的速度運轉、摩擦、激蕩。
他能感覺到,道爐上的裂痕在這狂暴的能量激蕩下,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碎。一旦崩碎,他將萬劫不複。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若不如此,所有人都將萬劫不複。
“來啊!”陸燼低吼,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主動撤去了雙手光暈的部分防禦,將那精英霜鬼的注意力徹底吸引到自己身上。
精英霜鬼發出一聲被挑釁的怒嘯,它雖忌憚那光芒,但殺戮的本能終究壓過了那絲遲疑。它周身寒氣大盛,地麵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冰層,四肢著地,如同一道慘白的閃電,再次撲向陸燼!這一次,它不再用利爪硬撼,而是張口噴出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幽藍色的冰息吐息!
這吐息所過之處,空氣都被凍結,留下清晰的冰晶軌跡,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避無可避!
陸燼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他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在這一刻被催動到極致,雙手光暈驟然亮起,不再是薄薄一層,而是如同兩盞微弱的燈籠,迎向那道致命的冰息!
沒有巨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塊投入熔岩般的“嗤嗤”聲。
光暈與冰息劇烈地互相湮滅、消融。
陸燼渾身劇震,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寒與極熱交替的力量順著手臂瘋狂湧入體內,肆意破壞著他的經脈,衝擊著他破碎的道爐。他喉頭一甜,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溢出,但他咬緊牙關,雙腳如同生根般釘在地上,一步未退!
那光暈,竟真的再次擋住了這恐怖的吐息!
然而,代價是巨大的。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意識開始模糊,視野邊緣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黑暗。那新生的暖流在急劇消耗,心火搖曳得如同風中殘燭,連入侵的寒氣都似乎要失去控製,反噬其身。
“就是……現在!”
他用儘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誌,猛地轉頭,看向小七的方向,嘶聲吼道:“小七!帶紅藥……和剩下的人……從後麵……暗道走!!”
他為他們爭取到了這最後的、也許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