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紅藥的困境_霜天燭世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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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紅藥的困境(1 / 1)

永凍城東,破陣營駐地。

這裡的風雪似乎都帶著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不再是風隼司那陰冷潮濕、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寂,而是一種混合著鐵鏽、汗液、皮革乃至隱約血腥氣的粗糲與灼熱。每一片雪花落下,都仿佛要被這片土地上蒸騰的煞氣與戰意所融化。

校場廣闊,地麵是反複夯實、潑水成冰的凍土,此刻卻因無數雙腳的踩踏和兵器的拖曳,顯得泥濘而狼藉。震耳欲聾的呼喝聲、沉重的腳步聲、兵刃猛烈交擊的刺耳銳響,以及軍官粗野的號令聲,交織成一片混亂而充滿力量的交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幾乎實質化的壓迫感,這是常年與烈陽神朝鐵騎碰撞、與邊境凶獸搏殺所磨礪出的獨特氣息,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能吸入金鐵與血火的微粒。

趙紅藥站在分配給副都尉的那間狹小營房內,剛剛卸下那身沉重的玄鐵甲胄。甲片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這副製式重甲對她而言略顯寬大,關節處的磨損訴說著它前任主人的彪悍。甲胄上沾染著尚未乾涸的泥點,以及幾處不易察覺的、已經發暗發黑的汙跡,散發出泥土、汗水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混合的氣味。她將其仔細掛在一旁的木架上,動作沉穩,仿佛那重量微不足道。

她內裡穿著一身緊束的黑色勁裝,布料堅韌,勾勒出她挺拔而充滿爆發力的身形線條。隻是,透過略顯單薄的衣衫,隱約可見她手臂、肩背處新添的幾處深色瘀青,邊緣泛著紫紅,那是今日演武場上硬碰硬留下的印記。她臉色平靜,呼吸悠長,看不出太多疲憊,唯有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眸深處,沉澱著一絲被強行壓下的冷意,以及更深處的、唯有獨自一人時才會悄然流露的凝重。

來到破陣營鋒矢都已近十日,“副都尉”這個名頭,非但沒有成為助力,反而像一麵鮮亮的旗幟,將她置於所有目光的焦點之下,承受著遠比普通士卒更嚴苛的審視與無形的擠壓。

“女人?上麵是不是搞錯了?鋒矢都的副都尉,是要帶頭衝陣的!”

“瞧那細皮嫩肉的,怕是連血都沒見過吧?彆是個花架子,靠著關係混進來的。”

“嘿嘿,說不定是哪個大佬的禁臠,扔過來鍍層金,回頭就好提拔……”

“小心點,彆得罪了,人家枕頭風一吹,夠咱們喝一壺的。”

諸如此類的議論,或明目張膽,或竊竊私語,總是不經意地鑽進她的耳朵。那些渾身布滿傷疤、眼神桀驁的老兵,那些自詡勇力、肌肉虯結的隊正、伍長,看她的目光大多混雜著毫不掩飾的懷疑、輕蔑,甚至還有幾分令人齒冷的、將女性物化的淫邪意味。軍中並非沒有女修,但在破陣營這等純粹以血肉之軀構築防線、以決死衝鋒撕裂敵陣的一線主力中,女性,尤其是身居指揮位的女性,鳳毛麟角,她的存在本身,就挑戰了許多人根深蒂固的觀念。

今日的演武對抗,便是這洶湧暗流的一次公開爆發。

她的對手是都裡一名資曆頗老的隊正,名叫熊奎,人如其名,身材壯碩如熊,修為與她相仿,同在辟宮境初期,但一身橫練功夫頗為不俗,力量驚人,在都中素有“蠻熊”之稱。按照演武慣例,本應點到即止,切磋為主。然而熊奎一上來便氣勢洶洶,手中一柄厚重的鬼頭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刀刀狠厲,勁風逼人,分明是抱著“失手”重傷她,至少也要讓她當眾狼狽落敗,徹底顏麵掃地的念頭。

校場周圍,圍滿了看熱鬨的軍士,嗡嗡的議論聲幾乎蓋過了風雪。沒有人看好趙紅藥,甚至有人已經準備好看到這位新來的副都尉被打得吐血倒地的場景。

趙紅藥麵對這近乎羞辱性的挑釁,沒有辯解,沒有退縮,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她隻是緩緩握住了無鋒重劍的劍柄。重劍出鞘,沒有刺眼的寒光,隻有沉凝如夜的黝黑。

她沒有選擇遊鬥、閃避,那是對方希望看到的,會坐實她“力量不足、隻會取巧”的汙名。她選擇了最直接,也最符合破陣營風格的方式——以硬碰硬,以強破強!

熊奎的鬼頭刀勢大力沉,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當頭劈下!趙紅藥不閃不避,重劍無鋒自下而上,一記再樸實不過的“舉火燎天”,悍然迎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炸響!火星四濺!

巨大的反震力讓兩人腳下的凍土都龜裂開來。熊奎隻覺得一股磅礴巨力順著刀身傳來,震得他雙臂發麻,氣血翻騰,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趙紅藥身形隻是微微一晃,握劍的手穩如磐石。

接下來的戰鬥,簡單、粗暴,卻又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力量感。趙紅藥的劍招毫無花哨,隻有最基礎的劈、砍、崩、掛、撩,每一式都仿佛經過了千百萬次的錘煉,精準、迅猛、沉猛到了極致。她以重劍對重刀,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巨錘擂鼓,沉悶的巨響在校場上空回蕩,震得圍觀者耳膜嗡嗡作響。

熊奎越打越是心驚,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在對方那看似單薄的身軀麵前,竟占不到絲毫便宜,反而被那柄黝黑重劍上傳來的連綿不絕的沉猛力道震得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他試圖變招,以精妙刀法取勝,卻發現對方的劍勢看似簡單,卻如同銅牆鐵壁,封死了他所有變化的路線,逼得他隻能硬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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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對方一記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了全身勁力與靈元的直刺被他勉強格開,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瞬間,趙紅藥的重劍如同鬼魅般變刺為拍,寬厚的劍身帶著一股粘稠的牽引之力,精準無比地拍在了他胸膛膻中穴側方三寸之處。

“噗!”

熊奎如遭重擊,臉色瞬間煞白如紙,一口逆血險些噴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踉蹌著向後倒跌出去,重重摔在泥濘的雪地裡,掙紮了幾下,竟一時沒能爬起來。

校場周圍,一片死寂。

隻有風雪呼嘯的聲音,以及重劍無鋒劍尖滴落雪水的細微聲響。

趙紅藥收劍而立,氣息略促,但眼神依舊平靜,掃過周圍那些目瞪口呆、神色各異的軍士,最後落在勉強撐起身子、滿臉羞憤與不甘的熊奎身上,淡淡開口:“承讓。”

她贏了。贏得毫無爭議,甚至堪稱碾壓。

然而,預想中的喝彩與認可並未到來。短暫的寂靜之後,是更加複雜的沉默,以及壓抑不住的、更加惡意的低語。

“嘶……好狠的手段!熊奎怕是傷了內腑!”

“果然不是善茬,下手這麼黑!”

“肯定是練了什麼邪門的功法,不然一個女人哪來這麼大力氣?”

“贏了演武又如何?戰場上烈陽人的刀可不會跟你講規矩!”

“女人就是心眼多,不堂堂正正對決,專找穴位下手…”

甚至,她下達的關於檢查兵甲、調整夜間巡哨頻率的幾項常規命令,在執行過程中也遇到了無形的阻力。下麵的軍官們表麵應承,轉身便是各種借口拖延、推諉,執行起來大打折扣,明顯是陽奉陰違。

趙紅藥很清楚,一場演武的勝利,僅僅隻是讓她在這狼群裡擁有了不被立刻撕碎的資格,還遠未到贏得認可、樹立威信的地步。在這支用無數屍骨堆砌功勳、信仰絕對力量的鐵血之師裡,她需要付出的,遠比常人更多。

她走到角落的水盆邊,盆裡的水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她運起一絲微弱的靈元化開冰層,掬起冰冷的清水,用力搓洗著臉頰和手臂上沾染的塵土與汗漬,仿佛也想借此洗去心頭那層揮之不去的、冰冷的隔閡與壓抑。水珠順著她線條分明、帶著幾分英氣的下頜滴落,濺在陳舊的地板上。牆上那麵模糊的銅鏡,映照出她依舊堅定、卻難掩一絲孤軍奮戰意味的眼神。

她不由得想起了陸燼。不知道他在那比這裡更加詭譎莫測、人心難辨的風隼司中,又是如何應對那無處不在的暗箭與陷阱。相比之下,這裡至少明刀明槍,她無所畏懼。

但眼下,她必須首先解決內部的掣肘。鋒矢都的都尉,那位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妖獸爪痕、平日裡沉默寡言如同岩石的老將,對她的態度始終曖昧,既不表態支持,也未明確打壓,更像是一個冷眼的旁觀者,在等待著她自己證明價值,或者……自行崩潰。

而明日,她將第一次獨立帶領麾下的一隊人馬,執行一次例行的邊境巡弋任務。路線並不算危險,但據斥候回報,那片區域近期出現了小股烈陽遊騎活動的蹤跡。

這看似尋常的任務,對她而言,卻無疑是一次更加嚴峻的考驗。手下的兵是否會聽令?行進途中會否出現難以預料的“意外”?那些陽奉陰違的軍官又會設置怎樣的障礙?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一切可能。

用粗布擦乾臉上的水漬,趙紅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那扇有些漏風的木窗。凜冽的寒風瞬間呼嘯著灌入,吹得她束起的長發肆意飛揚,也吹散了營房中那令人煩悶的濁氣。她望著窗外被風雪籠罩的、如同無數沉默巨獸匍匐般的營房與連綿的校場,眼神逐漸變得如同她手中那柄重劍一般,沉靜、無華,卻蘊含著足以劈開一切阻礙的決絕力量。

困境已如鐵壁合圍,而她,唯有以手中重劍,劈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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