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三個活蹦亂跳的老兵,又望著案上的半枚虎符,喉結動了動:“若你所料有誤……”
“若我不調,甲子夜西門一開,叛軍入城,你我皆成亂臣賊子。”雲知夏打斷他,目光像兩把刀,“柳大人是要等聖旨,還是等烽火?”
廳外的更鼓敲了三下。
柳元衡突然抓起虎符塞進袖中,聲音啞得像破鑼:“我信你。但暗哨必須穿民服,隻守不攻——若走漏風聲,你我都得把腦袋彆在褲腰上。”
雲知夏轉身要走,袖中一張紙突然滑落。
白芷要去撿,被她用眼神止住。
柳元衡彎腰拾起,見上麵畫著個禮盒,盒底刻著“參將府”三字——西門守將每晚收的“藥油”,原來另有乾坤。
醫館後堂的藥爐燒得正旺。
雲知夏捏著藥丸,銀針在指尖轉得飛快。
每粒藥丸都被她戳了個細孔,孔裡塞著極小的絹布,上麵用密語寫著:“見藥如見王,甲子夜伏西門。”
“王妃,藥童已分七路出城。”白芷擦了擦額頭的汗,“可小啞……”她指向角落。
小啞正趴在地上,用石子拚命劃著“人倒”“符”“血”幾個字,指尖都滲出血來。
雲知夏的手頓了頓。
她抓起案上的匕首,刃麵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他們開始殺人滅口了。
內室的紗帳突然動了動。
雲知夏猛地轉頭。
蕭臨淵睜著眼,目光如電,直勾勾盯著帳頂的金絲雲紋。
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像遊絲:“……西門?”
她的眼淚“刷”地落下來。
她撲到床前,握住他的手——那雙手還是涼的,可指節不再像從前那樣僵硬如石。
“是,我在調你的兵。”她湊到他耳邊,聲音發顫,“你要活著,因為這一戰,需要你親自關門。”
他的指尖微微抬起,像是要碰她的臉,卻終是無力地垂在床沿。
雲知夏將臉貼在他手背上,嘗到了鹹澀的淚。
窗外,第一縷藥香飄出醫館。
三百裡外的破廟、田埂、草垛裡,老兵們摸出藏在瓦罐、牆縫、枕頭下的藥丸。
月光照著他們甲胄上的鏽跡,照著他們腰間三十年未離身的佩刀——刀鞘上,“靖”字刻痕在夜色裡泛著幽光。
藥爐裡的藥汁沸騰起來,咕嘟聲裡混著極淡的異香。
崔婉兒捧著個青瓷瓶從廊下經過,瓶身映出她眼底的算計——夢魂蕊的香氣,該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