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擺了擺手,“去演武場,該宣新規了。”
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濕,全府婢仆擠了滿滿當當。
雲知夏站在點將台上,風掀起她月白披風的下擺。
鄭伯捧著檀木匣站在左側,小荷站在前排,懷裡抱著塊新製的身份木牌,木牌上“藥膳房·小荷·輪崗至三月”的字跡還帶著墨香。
“今日起,王府行《婢仆輪崗章程》。”雲知夏的聲音不大,卻像敲在銅鑼上,“每三月輪崗一次,不許固定跟一個主子。”她掃過人群裡縮著脖子的張嬤嬤舊部,“再有人仗著跟主子久了作威作福,主子連坐,下人直接發賣。”
人群裡響起抽氣聲。
有個小丫頭攥著衣角小聲問:“那、那我們能學認字嗎?”
雲知夏招了招手,三個小廝抬來三口大箱。
她掀開箱蓋,露出碼得整整齊齊的《千字經》、藥秤、淨水壺:“王府設夜學堂,每晚兩盞燈時,想學識字、算籌、基礎藥理的,都能來。”她看向鄭伯,“老管家,你願不願當第一任教習?”
鄭伯的手在發抖。
他接過雲知夏遞來的《藥性賦》,老淚砸在泛黃的紙頁上:“老奴……老奴願跟著王妃,把這些規矩守牢了。”
“不是守,是共治。”雲知夏伸手扶他起來,“王府的規矩,是我們一起定的。”
夕陽把演武場染成金紅色時,各院的燈籠陸續亮了。
雲知夏站在醫館樓頂,望著東跨院透出的暖光——那是夜學堂的燈,隱約能聽見小丫頭們念“人之初,性本善”的聲音。
她摸出袖中那枚新印信,“中饋監·雲”五個字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她輕輕按在《王府內務新規》首頁,墨跡暈開時,像朵正在綻放的蓮花。
“娘,你看。”她對著晚風低語,“我建的不是家,是秩序。”
禁足院的窗欞突然“哢”地響了一聲。
雲知夏轉頭望去,看見柳婉柔的影子在窗紙上晃,像是在撕什麼東西。
細碎的紙頁從窗口飄出來,被風卷到半空,她聽見模糊的呢喃:“規矩……我的規矩,早就沒人守了……”
三更天的風突然冷得刺骨。
雲知夏裹緊披風正要下樓,西苑方向突然傳來金戈相撞的脆響。
她頓住腳步,目光穿過層層飛簷——那裡是靖王的演武場,可蕭臨淵去北疆賑災已有半月,誰會在半夜舞劍?
小啞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王妃,藥爐的火要滅了!”
雲知夏收回視線,指尖摩挲著袖中那枚死螞蟻的琉璃瓶。
她轉身時,風卷著幾片碎紙落在腳邊,上麵隱約能看見“女則”二字。
“去取我的銀針。”她對小啞說,“再讓人去西苑看看。”
夜色裡,醫館的燈籠搖搖晃晃,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把懸在王府上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