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深處,塵埃未散。
斷裂的水晶鼎殘片如星辰墜地,折射出幽冷微光。
血跡蜿蜒,在石縫間凝成暗紅蛛網。
白九卿嵌在岩壁之中,氣息微弱,半邊身軀焦黑扭曲,仿佛被烈火從內而外焚燒過一遍。
可他的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笑。
雲知夏立於廢墟中央,指尖撚著那半塊殘符,血汙早已被她用隨身攜帶的“顯頻液”輕輕洗去。
無色液體滴落,符紙驟然泛起一層淡青熒光。
細密咒文浮現,如活蛇般遊走於紙麵,最終凝成八個字——
命契未斷,鼎火不熄。
她眸光一沉,指尖順著符紙纖維緩緩摩挲,忽然停住。
在常人肉眼不可見的細微褶皺中,她察覺到一絲異樣:極微的顆粒嵌在纖維深處,觸之如塵,卻帶有微弱靈性波動。
是魂引砂。
這種隻產於“歸元祭壇”核心的秘材,唯有宿主瀕死之際,才會被心魂激發,將最後一道意識投射至陣源本體。
它不傳聲、不顯形,卻能在絕境中悄然重生。
她抬眼掃過四周殘陣,目光掠過玄九倒下的地方,又落在那堆化為灰燼的符紙之上。
白九卿沒死。
他隻是“化影歸陣”,將殘魂寄於整個京城地下藥井織成的殘網之中。
那九處曾被他暗中布控的藥井節點,此刻正如同九根脈絡,無聲汲取著地氣與藥性,為他積蓄再啟之力。
她冷笑一聲,將殘符收入袖中。
這人瘋得徹底——他不是要煉歸元丹,他是要把整座京城,變成一座活體藥鼎。
回到靖王府,雲知夏未驚動任何人,徑直步入後院藥廬。
小藥燈已在等候,盲眼微垂,雙手交疊於膝上,像一株靜默生長的藥草。
聽見腳步聲,她輕輕抬頭:“掌令使回來了。”
“嗯。”雲知夏坐於案前,取出一枚玉盒,“把你的手給我。”
小藥燈依言伸出手,纖細指尖微顫,輕輕搭上蕭臨淵的手腕——那是她昨日留下的“心光”印記所在。
片刻後,少女忽然呼吸一滯,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的光……在變。”
雲知夏眉峰微動:“怎麼說?”
“像是……在吞你的,又像是在護你。”小藥燈皺眉,指尖微微發抖,“兩種光纏在一起,像藤,又像鎖鏈。它在動,還在……變熱。”
雲知夏瞳孔驟縮。
她立刻取出三根銀針,以指腹輕彈,瞬間激發藥感,順著經絡探入自己心口封印之處。
那道由雙鼎共鳴強行締結的封印仍在,但她敏銳察覺到一絲異樣——
體內那粒曾寄生蕭臨淵心臟的“藥骸蠱”,雖已萎縮如塵,卻並未消亡。
更詭異的是,它正與她心口的封印產生微弱共振,仿佛兩股力量在經脈中彼此牽引,時而相斥,時而相融。
這不是簡單的殘留。
這是“血契”的延續。
雙鼎雖毀,但那一瞬的金黑雙針交彙,已讓他們的命脈在無形中締結了一條看不見的鏈。
若白九卿重啟歸元祭壇,點燃最後的命契之火,他們二人將被迫同步燃燒——要麼同生,要麼同死。
她閉了閉眼,指尖冰涼。
這場局,從一開始就不是她以為的“破陣救人”,而是對方設下的“雙生祭”。
夜風穿窗,吹得藥廬內燈火搖曳。
雲知夏取出一枚特製銅盤,名為“共鳴盤”,乃她以現代共振原理結合古法煉製而成。
她咬破指尖,將一滴精血滴入盤心,隨即取“溯毒針”刺入膻中穴,引出一縷金絲般的藥感,緩緩注入其中。
藥粉微動,如活物般自行彙聚、排列。
片刻之後,一幅模糊地圖浮現盤上——正是京城地下藥井網絡全貌。
九處節點泛起青光,隱隱跳動,如同九顆搏動的心臟。
而中央一點,赫然標注著四個古篆:歸元主脈。
她盯著那圖,眸底寒光凜冽。
白九卿要的從來不是丹藥,而是“人鼎”——以全城藥井為引,以千萬百姓的藥性為柴,點燃歸元之火,成就他所謂“藥神轉世”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