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輪子碾過碎石路,咯噔一下。
我手一抖,玉佩差點滑出去。這玩意兒還燙著,像剛從火裡撈出來,貼在掌心直發麻。顧清言靠在我旁邊,閉著眼,呼吸淺得幾乎聽不見。王嬤嬤坐在對麵,手裡攥著個青瓷小壺,時不時倒點水喂他一口。
“彆撐了。”她看著我,“你眼珠子都快瞪成鬥雞眼了,還在那兒強撐清醒。”
我沒吭聲,隻是把護盾又開了一層。街上聲音太大,歡呼、鑼鼓、鞭炮,還有小孩尖叫著追馬車跑。百姓舉著紅布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攝政王千歲”“打得好”之類的話。有人往車窗塞花,還有人直接跪下磕頭。
這陣仗,比我當年年終彙報拿優秀員工還誇張。
可我心裡一點不輕鬆。剛才那一戰耗得太狠,現在連抬手都覺得筋骨在抽。更彆提腦子裡係統提示還在閃:“梗力值恢複中,當前進度條:17”。
“家人們誰懂啊。”我小聲嘀咕,“贏了比加班還累。”
“叮!”
金光微閃,護盾邊緣泛起一圈波紋,擋掉了窗外飛進來的一把糖豆。王嬤嬤瞥了我一眼:“又來了?這破係統就認你這張嘴。”
“不然呢?”我揉了揉太陽穴,“我不說話它還不高興,非得讓我天天當脫口秀演員。”
馬車終於進了王府大門。守衛列隊行禮,我勉強點頭回應,腿一軟差點沒站住。還是顧清言伸手扶了我一把,雖然他自己也搖晃得厲害。
“你倆。”王嬤嬤直接下令,“一個去換藥,一個去躺平。彆在這杵著裝門神。”
我剛想反駁,肚子突然“咕”一聲響。這才想起來,上一頓飯還是三天前啃的半塊乾餅。
“先吃飯。”我說,“不吃飽哪有力氣繼續罵人。”
慶功宴擺在正廳。
長桌擺滿熱菜,香氣撲鼻。我坐主位,顧清言坐右邊,王嬤嬤坐左下首,其他參戰的將領和靈修代表分坐兩旁。酒剛端上來,就有個年輕修士站起來,聲音發顫:“屬下……屬下敬攝政王一杯!若非您最後一擊破敵,今日京城已成死地!”
全場跟著舉杯。
我喝了一口,辣得直咳嗽。剛放下杯子,眼角餘光掃到顧清言嘴角又有血絲滲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抹了一下,假裝沒事。
我立馬低頭,壓著嗓子說:“這波血賺不虧。”
“叮!”
一道微光閃過,我指尖凝聚一點金芒,悄悄按在他手腕上。他身子一僵,隨即放鬆下來,衝我眨了眨眼。
“謝了,嘴強王者。”
“少廢話。”我把空杯推過去,“再來一碗,補補你那凡爾賽體質。”
酒過三巡,氣氛熱鬨起來。有人講江南戰場上的奇事,說那天我喊“退退退”的時候,整片天都亮了一下,嚇得敵人當場摔了個狗啃泥。
眾人哄笑。
我笑著笑著,忽然發現王嬤嬤一直盯著我,眼神不太對勁。
“怎麼了?”我問。
她放下筷子,語氣硬得很:“你躲什麼?”
“啊?”
“那些沒回來的人。”她說,“你不提,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我手一頓。
桌上沒人說話了。
我想起那個衝在最前麵卻被血陣吞噬的女修,想起替我們引開追兵最後消失在火海裡的老道士,還有王嬤嬤為了封陣差點把自己燒乾的模樣……
喉嚨有點堵。
我慢慢起身,從乾坤袋裡摸出一枚靈符。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這一戰犧牲的人。是我昨晚偷偷寫的,一筆一劃,用了整整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