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沒停,腳印在黃土上壓出一串淺坑,剛下過雨,泥有點軟,但能看出是單人行走的痕跡,步距均勻,不急不躁。
我蹲下身,指尖蹭了蹭地麵,涼得很,像是有人用冰水潑過一遍。這不像逃命的人會留下的腳印,倒像是……散步。
“你真要追?”顧清言站我身後,羅盤在手裡轉得慢,“你現在靈力連三成都沒有,剛才那火折子炸完,你嘴都快禿了。”
“我不追誰追?”我撐著膝蓋站起來,嗓子還是啞的,“總不能指望村民拿鋤頭把全國的邪陣都刨了吧?再說了——”我從乾坤袋裡摸出那片燒焦的黑袍布角,“這紋路我見過,就在冷宮密室那幅破畫邊上,王嬤嬤說是裝飾,現在看,八成是標記。”
他沒說話,隻是把羅盤往前一遞,指針微微顫動,指向荒嶺深處。
“有殘留氣息,陰中帶腥,不是活人味兒。”
“那就更得去了。”我拍了拍褲腿,“難不成等它自己長腿跑回來投案?”
我們順著腳印走,天色漸漸暗下來,山路越走越窄,兩邊石頭像被刀削過似的立著,抬頭隻能看見一條灰蒙蒙的縫。中途有段路腳印沒了,踩進一片濕泥地,啥都沒留下。
我正皺眉,顧清言忽然抬手攔住我:“等等。”
他蹲下,用靈筆尖輕輕劃過泥麵,一道微光閃過,泥裡浮出半個鞋印輪廓。
“有人用障眼法抹過痕跡。”他冷笑,“手法挺糙,還知道用腐草粉遮靈息,可惜忘了泥地吸味,陰氣沉底。”
“所以呢?”
“所以——”他站起身,把羅盤往空中一拋,低喝一聲,“顯蹤!”
羅盤滴溜溜轉了幾圈,突然定住,指針直指左側石壁。
我走過去,伸手一推,整塊岩石竟無聲滑開,露出後麵一條向下的石階。
“謔。”我挑眉,“藏得還挺專業。”
“專業的是布置的人。”他收回羅盤,“冒充的是路過樵夫的陌生人,但這條路,根本不會有人來。”
石階潮濕,牆麵上糊著厚厚一層青苔,踩上去滑得像抹了油。我們貼著牆邊往下,我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尊嘟假嘟?這年頭搞邪教還得考建築設計證?”
叮——【梗力值+1,進度條:12】
腦袋嗡了一下,像是有人往我天靈蓋倒了杯熱奶茶,暖流竄過經脈,雖然不多,但至少耳朵不嗡鳴了。
“你還真能靠吐槽回藍?”顧清言瞥我一眼。
“那可不。”我咧嘴,“我這是精神內耗轉化新能源,環保又高效。”
主廳比想象中大,屋頂塌了一半,月光斜插進來,照在幾根歪斜的柱子上。地上散著碎陶片和爛木頭,角落堆著幾個破箱子,書架倒在地上,書卷黴得發黑。
但我一眼就注意到——北側牆角有道門,虛掩著,門縫底下透出一絲暗紅光。
“那邊。”我指了指。
“彆莽。”他攔住我,從腰間取下靈筆,在空中畫了個符,輕輕一推,符紙飄過去貼上門板。
符紙沒燒,也沒閃金光,就是邊緣卷了卷,像被火燎了一下。
“沒機關。”他說,“但有結界殘留。”
我湊近,低聲念:“退退退,誰讓你加班還不給工資的?”
叮——【梗力值+1,進度條:13】
眼前空氣微微扭曲,像夏天柏油路上的熱浪,門縫裡的紅光更明顯了。
“行了,破了。”我推開門。
裡麵是個小密室,牆上掛著一幅褪色壁畫,畫的是群人跪拜一座山,山頂有個漩渦狀的東西,底下寫著一行小字,字跡模糊,隻能辨出“歸墟”兩個字。
書架在牆角立著,大部分書都爛了,隻剩一本封麵發黑的冊子還完整,我拿起來一看,《幽冥引渡錄》。
翻開第一頁,上麵畫著個反向的“卍”字,周圍纏著藤蔓一樣的紋路,跟黑袍碎片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這玩意兒是說明書?”我翻到中間一頁,上麵寫著:“夜祭九村,魂引四方,血啟歸門,長夜無光。”
“九村?”我心頭一跳,“剛才那個村子是第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