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在主帳裡坐下,膝蓋還在抖。
不是怕的,是累的。逃了一夜,腳底板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可現在沒人敢讓我歇著,鎮北侯那雙眼睛就跟鐵鉤似的,死死盯著我放在桌上的青銅戒指。
“你說他們會來?”他問。
“必須來。”我把半塊黑袍麵罩往桌上一拍,“他們找這東西三百多年了,昨夜親眼見我能激活它,能吞邪氣不爆體,換你是執鑰者,你能忍住不來抓我?”
副將張武皺眉:“可你要是有個閃失——”
“我不會死。”我打斷他,“他們要的是活容器,不是屍體。隻要我還喘氣,他們就不敢下死手。”
帳內靜了一瞬。
鎮北侯慢慢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但埋伏得夠深,不能讓他們察覺一絲破綻。”
“放心。”我掏出王嬤嬤給的靈液小瓶,把麵罩泡進去。黑霧緩緩滲出,帶著股腐葉味兒,“這是我昨晚從古堡帶回來的‘紀念品’,裡麵還混著我的梗力殘餘。用這個偽造儀式痕跡,保真。”
顧清言的羅盤數據早被我謄在地圖上,東南側那個廢棄祭壇地脈有裂痕,稍微一引就能冒充高階召喚波動。我把炭筆圈了圈:“就這兒,離古堡不遠不近,進可攻退可守,最關鍵——風向對咱們有利。”
張武湊過來:“風向?”
“邪教徒鼻子靈得很,逆風走三步就得打噴嚏。”我咧嘴一笑,“順風呢?連屁味兒都能當香火供著。咱們把邪氣順著風撒出去,他們聞著味兒就得蹽蹶子往這兒趕。”
鎮北侯沒笑,但眼角抽了抽,顯然憋住了。
我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接下來演場戲。我要讓全軍都知道——公主重傷昏迷,急需療傷,正在秘密舉行淨化儀式。”
“你要裝?”張武瞪眼。
“不是裝。”我指尖凝聚一團金光混著黑霧,在掌心轉了兩圈,“是真放點邪氣出來,再配上點演技,誰分得清真假?”
話音落,我一口噴出那團霧氣。
金黑交織的煙霧炸開,瞬間彌漫半個軍帳。幾個士兵往後退,臉色發白。
“彆慌。”我拍拍手,“這就是我昨晚吞下去又煉化一半的東西。現在吐出來,跟他們自家產的一模一樣。”
鎮北侯走近一步,鼻尖微動:“確實……像歸墟門的氣息。”
我揚眉:“尊嘟假嘟?你們真以為我能被這點小場麵嚇住?”
叮——
【梗力值+3,當前進度:8】
金瞳一閃,凡爾賽護盾自動浮起,薄薄一層金光罩住全身,連發絲都在微微發光。
帳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個小時前還差點摔死在陷坑裡的人,現在居然能輕鬆撐起護盾,還能操控邪氣?
但我就是要他們看不懂。
看不懂才可信。
我收了護盾,揉了揉太陽穴:“張武,你帶輕騎封鎖東林三岔口,不準放一個漏網的。鎮北侯,主力藏北坡溝壑,等我信號再動。記住——先放一部分人進來,等他們徹底入局,再關門打狗。”
張武抱拳要走,我又喊住他:“對了,找兩個嗓門大的兵,半夜輪流咳嗽,就說公主咳血了,快不行了。越慘越好。”
他回頭:“真咳?”
“假咳也得咳出肺癆的感覺。”我擺手,“藝術來源於生活,但要高於生活。”
他翻了個白眼走了。
鎮北侯臨出門前停下:“你自己小心。”
我沒應聲,隻把乾坤袋裡的輕弩檢查了一遍,箭頭塗了王嬤嬤特製的麻痹藥粉。這玩意兒不致命,但能讓中招的人手腳發軟,跑不動也念不了咒。
等人都散了,我獨自坐在帳中,盯著那張地圖。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戒指內側的刻字:“歸墟之門,血啟長夜”。
昨晚那個年輕黑袍人的月牙疤,還有老軍醫那一抖的手……
不對勁。
宮裡失蹤的侍女,手腕烙月牙印的,隻有一個人——母後當年最信任的貼身婢女柳枝。她在我三歲時莫名消失,連屍首都找不到。
可她怎麼會成了歸墟門的人?
還是說……她根本就沒加入,而是被抓住了?
我正想著,簾子一掀,一個小兵探頭進來:“公主,營外來了個采藥的老頭,說他知道古堡那邊的地勢,非要見您。”
“老頭?”我挑眉,“多大年紀?穿啥?”
“六十來歲,灰布衫,背個竹簍,手裡拄根槐木拐。”
我沒吭聲。
這種時候突然冒出個知情老頭?太巧了。
但越是巧,越值得見。
“讓他到西側林子外等著,彆進營。”
小兵應聲跑了。
我拎起鬥篷披上,把兜帽拉低,悄悄出了帳。
繞到林子邊時,那老頭果然在那兒站著,一動不動,像是等了很久。
我沒靠近,遠遠打量他。
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