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場上,金黃的麥粒鋪成厚厚的地毯,在秋日的陽光下散發著特有的麥子香氣。
大人小孩們都拿著木鍁、竹耙,翻動著麥子。
族長他家那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孫子,搖搖晃晃的在曬場邊追著一隻蘆花雞,歡快的笑聲混在曬場的吆喝聲裡,給這乾活的時候添了幾分鮮活。
此時李青河握著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木鍁,跟著大哥李青山,一下下把麥粒翻起來。
陽光把他曬得小臉黑紅,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
十五歲的老大李青山,肩膀已經能看出莊稼漢的輪廓,老實的像塊石頭,手裡的木鍁穩當有力。
十三歲的二哥李青林,乾起活來,乾一會兒就直起腰,抹把汗,衝著旁邊曬場的姑娘擠眉弄眼,被父親李大山瞪一眼才老實。
十二歲的三哥李青鋒,滿頭苦臉,小聲嚷嚷著腰酸背痛,動作明顯慢了許多。
“四弟,行啊!力氣見長了!”
李青林喘著氣,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四弟。
李青河笑笑沒說話,隻是更用力的揮動木鍁。
半年的時間過去,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風一吹就倒的瘦猴了。
持續的農活和黑夜裡的苦修,讓他的筋骨結實了不少,雖然依舊比三個哥哥要瘦小,但動作間顯得比之前更有力氣了。
村口的那棵老槐樹,從青綠到黑綠,再到被秋老虎曬得枯黃。
最後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裡,稀裡嘩啦的被打落了大半。
雨水滴答落在地上,變成渾濁的黃泥湯,嘩啦啦的衝過村道,卷著枯枝敗葉,流進了那條變得渾濁湍急的小溪。
這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也把李家村困了三天。
雨停那天,天剛放晴沒多久,村中心的曬穀場上就搭起了簡陋的台子。
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族老們湊了點錢,請了個走南闖北的草台戲班子來唱大戲,說是去去晦氣,也犒勞一下剛忙完的秋收。
鑼鼓家夥什兒一響,咿咿呀呀的戲腔,在空曠的場子上飄蕩,大人孩子們都擠在台下,伸長了脖子看。
李青河也跟著家人們一起來了,擠在人群裡,聽著那聽不懂的戲文,心思卻早就飄到了村西那條小溪邊。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年了!
白天,他依舊是那個在族學裡勉強跟上進度的李青河。
隻是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傍晚,晚飯桌上除了雜糧餅子和野菜糊糊,還有難得一見的一小碟炒兔肉丁。
這是下午李青河在溪邊下的陷阱套到的野兔。
“四弟這下套技術,真沒得說!”
三哥李青鋒吃得滿嘴流油,含糊不清的誇道。
大哥李青山沒怎麼說話,隻是把一塊帶肉的骨頭夾到了李青河碗裡。
二哥李青林,笑嘻嘻的伸手去搶李青鋒碗裡的肉丁:
“三弟你少吃點,給四弟補補!”
李大山看著自己的四兒子李青河,眼角的皺紋似乎舒展了些。
他拿起一個餅子,咬了一口,看向李青河:
“青河,族學那邊的字,老秀才前幾天跟我說,你認得差不多了?”
李青河咽下嘴裡的餅子,點點頭:
“嗯,爹,族叔那邊教的我基本都認得了。”
他頓了頓,放下碗筷,語氣帶著點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