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棲鶴手持一把紙傘,斜斜地將傘麵傾向一旁挽著他手臂的南知意。
目光所及處,張記鹵鴨的店麵正散發出昏黃的光暈,張青遙依舊坐在案台後發呆。
聽到不遠處腳步聲,她猛然起身。
“阿姊。”
南知意甜甜地喊了聲,然後挽著路棲鶴小跑兩步上前,她雙手撐在案台上歪頭,眉眼彎彎。
“再來兩隻。”
張青遙溫婉地點點頭。
“阿姊,我們明日便要離開鄆城了。”
南知意輕歎口氣,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語氣中滿是可惜:
“剛剛來時,我和哥哥看到官兵正在張貼告示,說什麼已經抓到凶手了。真想好好體驗一下不夜城啊!”
不同於上回的不配合,這回路棲鶴倒是少見地笑起來。
“再不回家,阿奶該擔心了。”
男人伸手揉了揉南知意的頭,滿臉都是寵溺:“這有什麼,下次哥還帶你出來玩。”
張青遙抬眼看了看兩人。
接著感歎了一句:“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南知意笑著接過燒鴨。
走出去好遠,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回頭,朝店鋪中的少女揮了揮手:“阿姊,上次那個劉婆子沒再來騷擾你吧!”
“有你們在,應該不會再來了。”
張青遙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謝謝你們。”
直到走回知府,南知意依舊皺著眉頭,猜不明白路棲鶴的用意。
“大人,我表演的不錯吧?”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吹了聲口哨:“有沒有影帝級彆?”
“還行。”
路棲鶴將傘收好,眼底平靜無波。
“準備一下明天。”
*
翌日,鄆城知府被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從大門一直排到了街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簇著,議論聲嗡嗡地像漲水的河。
“聽說那殺了李萬財的凶手下跪認罪了?”
“可不是!我家隔壁王婆的侄子在衙門當差,說那凶手被押來時,手裡還攥著個紙人,模樣怪瘮人的……”
府衙的朱漆大門半開著,兩名衙役手持水火棍,板著臉維持秩序。
一身素色衣裙的南知意坐在堂下偏角的位子,長睫顫動間,指尖無意識地輕輕叩擊膝頭。
她總覺得這場庭審不對勁。
首先薑十七給她的感覺就不對。
再者,她打心眼裡認為路棲鶴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召集這麼多人旁聽。
不隻是知府外的百姓——
也包括劉春、一直被關押的魏晟、還有邊上幾個看起來風塵仆仆的男人。
今早她聽蘇景然說,庭審時李萬財為祭祀大典召集的幾個紙紮匠也會在場,估計那幾個男人便是。
思及此,南知意無聊地摳地麵上的磚縫。
陽光透過人群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不遠處傳來整時的撞鐘聲。
路棲鶴朝下麵點了點頭,王振家會意,押著脖子上帶著枷鎖的薑十七走上大堂。
薑十七一出現,便被無數道好奇又怨恨的目光包圍住。
“這就是殺害李首富的凶手?看樣子倒是憨厚老實。”
“果然人不可貌相!這人怎麼穿著捕快的衣服?不會是官爺犯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