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湖洪縣的官場呈現出一種極為奇特的景象。
縣長李衛民雷厲風行,親自掛帥的“自查自糾”工作組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建設、國土等領域掀起了一場問責風暴。每天都有乾部被約談,幾個被當作“典型”的項目負責人被迅速立案調查。一時間,縣政府大樓裡人心惶惶,李衛民的威信似乎在這次“刮骨療毒”中得到了重塑。
而在風暴的另一端,縣委大院,尤其是書記辦公室,卻顯得異常平靜。
陳淨按部就班地批閱文件,聽取彙報,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召集農業局的人,討論起了大同村雪花石產業與生態旅遊相結合的下一步規劃。他仿佛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這些日常工作中,對李衛民那邊的大動作不聞不問,更沒有對洪湖大橋表現出任何額外的關注。
這種異乎尋常的平靜,反而讓一些嗅覺敏銳的官場老油條感到了不安。他們看不懂陳書記的牌路,隻能更加謹言慎行。
與此同時,交通局局長高健,則成了全縣最“忙碌”也最“不務正業”的局長。
他幾乎天天泡在各個科室,一會兒拉著技術員討論未來道路的規劃方案,一會兒又親自帶隊去鄉下勘察破損的路麵。他催得最緊的,反而是全縣交通指示牌的更換和道路綠化帶的補種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種“外行領導內行”的作風,讓交通局內部不少人暗地裡直搖頭,覺得這位新局長雖然正直,但在抓重點工作上,還是嫩了點。
然而,沒人知道,每到深夜,高健辦公室的燈總是亮到最後。他攤開洪湖大橋的結構圖,用鉛筆在上麵畫出上百個密密麻麻的標記,反複推演,最終選定了十二個最致命、也最隱蔽的檢測點。這些點位,有的在橋墩的水下部分,有的在主梁的承重連接處,非頂級的專業設備和專家,根本無法在不破壞主體結構、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完成取樣。
他將這份凝聚了心血的圖紙,連同所有關鍵檔案的複印件,在一個雨夜,親自送到了陳淨的家中。
“書記,萬事俱備。”
陳淨接過那份沉甸甸的圖紙,隻說了一句:“辛苦了。等風來。”
三天後,風來了。
一輛掛著省城牌照的商務車,和一輛不起眼的廂式貨車,悄無聲息地駛入了湖洪縣城,住進了一家剛開業、位置偏僻的商務酒店。
車上下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位精神矍鑠、眼神銳利的老者,正是橋梁專家石清源。他身邊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氣質沉穩乾練的年輕人,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國內結構工程領域的後起之秀,周毅。
他們沒有驚動任何官方機構,對外宣稱是來湖洪縣進行地質勘探的商業團隊。
當天晚上十一點,夜色如墨。
陳淨換上了一身黑色的便裝,親自開車,載著同樣換了裝的高健,來到了酒店後門。石清源和周毅帶著兩名助手,已經等在那裡,那輛廂式貨車的車廂裡,裝滿了各種精密的檢測儀器。
“石老,情況就是這樣。今晚,就拜托您了。”陳淨和石清源握了握手,語氣凝重。
石清源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健:“圖紙我看過了,點位選得很專業。走吧,去現場。”
一行人兩輛車,避開所有監控探頭,像幽靈一樣,駛向了沉睡中的洪湖大橋。
淩晨一點,大橋上已經沒有任何車輛通行。
夜風吹過寬闊的江麵,發出嗚嗚的聲響。廂式貨車的車廂門打開,露出了裡麵泛著金屬冷光的儀器。
在周毅的指揮下,兩名助手迅速架設好一台便攜式的超聲波探傷儀和一台小口徑的靜音鑽孔機。
“先從七號橋墩開始。”高健壓低聲音,指著圖紙上的位置。
一名助手通過繩索下到橋墩底部,將探頭牢牢固定住。車廂內,周毅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波形圖,眉頭越皺越緊。
“混凝土內部有大量不規則的空洞和裂隙,密度嚴重不均……這簡直是在用豆腐渣當水泥!”周毅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
石清源麵沉如水,一言不發。
“取芯。”他隻說了兩個字。
靜音鑽孔機開始工作,隻發出微弱的嗡嗡聲。高健和陳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分鐘後,一根長約半米、直徑約五厘米的混凝土芯樣被完整地取了出來。
當周毅用強光手電照亮芯樣的橫截麵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芯樣內部,混凝土疏鬆得像一塊劣質的餅乾,用手一捏甚至能掉下渣來。更可怕的是,根據設計圖本該密布的粗壯鋼筋,在這裡,隻看到幾根細得可憐的鋼絲,鏽跡斑斑,孤零零地嵌在裡麵。
“偷工減料……不,這不是偷工減料!”石清源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顫,他拿起那根芯樣,如同拿著一件罪證,“這是謀殺!是用幾萬人的性命來換錢的蓄意謀殺!”
陳淨接過那冰冷的芯樣,感受著它粗糙而脆弱的質感,眼神中的寒意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凍結。
他知道,這根小小的圓柱體,就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一發足以摧毀一個龐大集團的炮彈。
引爆它的時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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