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項目失敗的消息，終究沒能鎖在總部大樓裡。
在陳淨的授意下，一份措辭嚴謹但內容“誠懇”的內部通報，通過“非正常”渠道流傳了出去。短短一天之內，這場被寄予厚望的科技攻堅戰，就以一種近乎恥辱的方式，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頭條。
《荊州“麒麟”夢碎！數百億投資或打水漂！》
《技術神話破滅，國產光刻機之路何在？》
《專家評論：好高騖遠，急功近利，是“祝融”折戟的根本原因！》
一時間，輿論嘩然。質疑、嘲諷、失望、憤怒……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輿論海嘯，朝著荊州市委，朝著陳淨本人，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一些原本就對陳淨快速崛起心存芥蒂的政壇對手，更是嗅到了血腥味，開始通過各種渠道發聲，或明或暗地將矛頭指向陳淨的“一意孤行”和“外行指導內行”。
就連遠在京城的胡知之，都緊張地打來了電話。
“陳淨，我看到了新聞，你……你還好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放心，一點小挫折而已。”陳淨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異樣，甚至還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做事情，哪有順風順水的。正好，也讓所有人都冷靜一下，把腦袋裡的泡沫擠一擠。”
掛掉電話，陳淨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鋼鐵般的堅毅。
這場輿論風暴，正是他計劃的第一環——示敵以弱。
他需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麒麟計劃”真的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敗得一蹶不振。
隨後，荊州市委正式召開新聞發布會。
鎂光燈下，陳淨麵容憔悴，眼含血絲，他對著無數鏡頭，深深地鞠了一躬。
“作為‘麒麟計劃’的總負責人，我對‘祝融’項目的重大失利，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我向所有關心和支持這個項目的人民，表示最沉痛的道歉。”
“經研究決定，‘祝孤’項目將無限期封存。‘麒麟計劃’的重心，將從技術攻關，全麵轉向基礎理論研究和人才儲備。我們必須承認，在核心技術領域，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番表態，無異於公開承認了項目的徹底失敗。集團總部一片歡騰。範德梅爾在董事會上，意氣風發地播放著陳淨鞠躬道歉的新聞畫麵。
“先生們，看到了嗎？那個試圖挑戰巨人權威的東方小子，已經跪下了。”他舉起酒杯，“他們的神話，隻是一戳就破的泡沫。現在，市場的未來，將再次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
與此同時，一條加密情報，經由“蠍子”網絡，擺在了範德梅爾的辦公桌上。
情報內容很簡單：破壞行動完美達成。“麒麟計劃”內部因事故責任劃分問題，已陷入嚴重內訌。德籍專家施耐德團隊與本土院士團隊互相指責，項目總負責人陳淨威信掃地，已失去對局麵的控製。整個項目處於事實上的癱瘓狀態。
範德梅爾看完情報，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全世界都以為“麒麟計劃”已經成為一堆廢墟時，真正的核心團隊，已經秘密轉移到了荊州郊外一處代號為“盤古”的地下工事中。
這裡曾是冷戰時期的戰備指揮中心，擁有獨立的能源、通訊和空氣循環係統，與外界物理隔絕，是地圖上不存在的點。
巨大的地下空間裡，燈火通明。
格哈特·施耐德、長春光機所的老院士，以及“北鬥”小組的技術專家們，正圍在一塊巨大的全息投影前，激烈地討論著。
投影上，是兩套截然不同的光學係統設計方案。
左邊一套，代號“伊卡洛斯”。它看起來完美無瑕，理論數據無懈可擊，巧妙地繞開了“祝融”失敗時暴露出的所有問題。但它的核心，卻依賴一種名為“超高熵金屬陶瓷”的鏡體材料。這種材料在理論上存在，但其製備條件極為苛刻，良品率在現有工藝下，趨近於零。一旦投入，就是一個吞噬資金和時間的無底洞。準備的“死亡陷阱”。
右邊一套，代號“誇父”。這才是真正的解決方案。它吸取了“祝融”失敗的數據，通過一個全新的算法模型，徹底解決了反射鏡的應力形變問題。雖然看起來不如“伊卡洛斯”那般“天才”，但每一步都堅實可靠，直指成功。
“陳書記，‘伊卡洛斯’方案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潤色。”施耐德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對他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智力遊戲，“我敢保證，就算是v最頂尖的專家，也絕對看不出其中的陷阱。這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辛苦了，施耐德先生。”陳淨點了點頭，隨即轉向“影子”，“‘信使’那邊，可以放出去了嗎？”
“影子”回答道：“‘清潔工’已經按照我們的劇本，向他的上級彙報。聲稱他冒死從一個即將被清洗的技術員馬文）那裡，拷貝出了一部分‘祝融’的崩潰數據和後續的改進方案草稿。為了讓情報看起來更真實，我們切碎了‘伊卡洛斯’計劃，分三次，通過三個不同的渠道傳遞出去。”
陳淨的嘴角微微上揚：“很好。範德梅爾先生生性多疑，越是需要他自己拚湊起來的東西，他越會深信不疑。”
他看著投影上那個名為“伊卡洛斯”的方案，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去吧，伊卡洛斯。帶著你那虛假的翅膀，飛向太陽吧。”集團，在最燦爛的輝煌中，熔化自己的羽翼，然後重重地摔死在地上。
而真正的巨人，將在無人知曉的黑暗深處，悄然鑄就奔向太陽的、真正的青銅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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