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的呼吸變得粗重,金絲眼鏡下的雙眸,亮得像兩顆被點燃的星辰。
他猛地跨上前一步,從目瞪口呆的“教授”手中一把奪過記號筆,動作粗暴得近乎無禮。他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徑直走到那塊巨大的主白板前,用手背粗魯地擦掉了一大片旁人看來無比重要的推演公式。
“蠢!太蠢了!”
他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訓斥一個犯了低級錯誤的學生。緊接著,他手中的筆在白板上龍飛鳳舞,一行行全新的、結構更加詭異複雜的代碼和邏輯符號傾瀉而出。
“不對……不對……”
他寫了又劃,劃了又寫,完全陷入了一個隻有他自己的世界。周圍的一切,無論是人還是物,都仿佛變成了虛無的背景板。
“林工!”高明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皺緊眉頭,上前一步,沉聲提醒道,“我們的任務是甄彆,不是……”
“彆吵!”
林楓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語氣裡充滿了極度的不耐煩,仿佛被打擾了思路是什麼滔天大罪。他猛地轉頭,目光卻越過了高明,死死地盯住了“教授”。
“你!”他用筆尖指著“教授”,“你那個‘諧波共振’的原始數據模型給我!現在!”
“教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陳淨。
陳淨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一片凝重。他向前一步,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聲音,對機房裡所有呆若木雞的員工下令:
“沒聽到嗎?從現在開始,林楓博士就是我們攻關小組的總工程師!他擁有這裡的最高指揮權!他需要的一切數據、一切權限,無條件滿足!誰敢有半分怠慢,立刻給我滾出去!”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尤其是高明,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總工程師?最高指揮權?
陳淨這是在乾什麼?他竟然當著自己的麵,把自己帶來的“屠龍刀”,直接策反成了他的“首席工匠”!這是陽謀,是赤裸裸的釜底抽薪!
“陳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高明壓抑著怒火,將陳淨拉到一旁,低聲質問道。
陳淨的臉上,帶著一種大公無私的坦然與焦灼,他直視著高明的眼睛,語氣誠懇到了極點。
“高工,我沒有任何意思。我隻知道,‘麒麟計劃’是我們國家的重大損失,早一天挽回數據,就是為國家挽回上百億的資產。我們這個團隊,能力有限,卡在這裡動彈不得。現在,老天爺把林博士這樣的天縱奇才送到了我們麵前,他一眼就看出了症結所在,他有可能解決這個連‘教授’都束手無策的難題!”
陳淨的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種道德上的壓迫力:“高工,請問,在為國挽損這個大前提下,是您的‘甄彆’任務重要,還是真正‘解決問題’重要?如果因為我們的拘泥和猶豫,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我擔不起!”
一連串的反問,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高明的心上。
他瞬間語塞。
是啊,他能說什麼?說林楓被騙了?可看林楓那副瘋魔的樣子,他分明是在挑戰一個真實且極具價值的科學難題。難道要自己衝上去,打斷一個天才的靈感,告訴他“彆研究了,這都是假的,我們是來拆台的”?
如果這難題最後被證明是真的,自己就是扼殺重大科研突破的罪人。
陳淨這一招,太狠了。他直接跳出了“真假”的辯論,把問題上升到了“國家利益”和“科學精神”的高度。在這個高度下,任何阻礙林楓進行研究的行為,都顯得無比自私和愚蠢。
高明看著那個已經和“教授”激烈爭論起某個函數參數的林楓,再看看一臉“為國為民”的陳淨,他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被將死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楓,這把李雲亭親手遞出的利刃,被陳淨用一個“為國攻堅”的華麗刀鞘,牢牢地套住,然後調轉刀口,指向了他們自己來時的方向。
幾個小時後,高明獨自一人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間,撥通了李雲亭的保密電話。
“李書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疲憊。
“怎麼樣?高工。”李雲亭的語氣很平靜,他相信自己的“照妖鏡”能看穿一切。
“……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複雜得多。”高明斟酌著用詞。
“說重點。”
“他們項目的基礎理論……不是偽造的。他們提出的核心技術難題,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世界級的。”高明艱難地說道。
電話那頭,李雲亭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林楓呢?”
“他……他現在已經接手了那個項目。”高明閉上了眼睛,說出了最讓他感到挫敗的那個事實,“他認為自己有希望解決那個‘悖論’,正在帶領整個團隊進行技術攻關。我……我無法阻止他。”
李雲亭久久沒有說話。
電話裡,隻有電流的微弱嘶嘶聲,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在兩人之間遊走。
他派去的“屠龍刀”,不但沒屠龍,反而愛上了那條龍,甚至開始為它披上鱗甲,助它飛天。
他感覺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被陳淨從最核心處,撕開了一個口子。而撕開這個口子的,恰恰是他自己遞過去的、最鋒利的那把刀。
“好……好一個陳淨。”
李雲亭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窗前,看著荊州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眼神中的冰冷和譏諷第一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真正的、棋逢對手的凝重。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小看了這個從山村裡走出來的年輕人。
這場遊戲的性質,從他派出林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悄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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